“后悔和我在一起过。”
“别替我下结论,我从来不为我所做过的决定感到后悔。”路行道:“要我说,我感到抱歉,同样的,我对因为我让你遭受的一切感到十分抱歉。我们对彼此这段曾经,以及后来的相遇,似乎一直是在歉疚中度过的,我们两个人都是。”
路行半分不回避道:“所以褚枫,你是感到后悔了吗?”
褚枫立即反驳:“当然不!”“那么我的答案是一样的。”路行声音弱了下来:“我当时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你了,唯一会拉住我伸出的手也就只有你了。”
褚枫不由心中一动,无法避免的想起曾经,手下攥紧的力道松懈了些许。
路行眼睫垂了下来,眼神躲避似的闪烁了起来。
“我觉得那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我不可能后悔的,在过去的日子里,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也是我唯一能回想的开心事了。”他不自觉咬住了下唇:“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我设想过很多假如重逢的画面,不敢去想你看见如今我的会想些什么,但是好在,好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没有记忆的时候发生的,我为此曾经感到过庆幸。”
“但是褚枫,还记得褚嘉婚礼上我和你说的话吗?那不是假话,我是真的感到害怕,对未知的一切…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所以我来找你了。”路行皱了下鼻尖,露出了一个强撑着的笑:“但是你把我送回了丁写玉他们的身边。”
褚枫心下蓦地一颤,指尖有点抖:“我不是……!”
“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其实是不是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路行自顾说完话,手腕又挣了挣,褚枫下意识再次攥住,路行仓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瑟缩如看见食肉者的草食动物,这是褚枫熟悉的,属于路行的神态,倒是刚刚那个醉酒了似的举止放肆的他不曾窥见半点儿。
“我不是…”褚枫克制住自己翻滚的情绪,把语气放软了下来:“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失态了。”
路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再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怯怯低下头。
“许砚非好像是出事了……”他嘴唇嘘嚅着,像是没察觉褚枫骤然凌厉的目光,就那么低垂着头,浑身是破绽的被他压在吧台上,小声着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家里乱的一锅粥,很复杂的样子,每个人的脾气都变得很坏,他们每天都在争吵,每一天……。”他说到这才瞥了眼褚枫,而褚枫这时面上看不出喜怒变幻。
路行说:“然后突然的,他们让我出现在这种地方,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他们把我看作是私有藏品,我自己都不可以随便摆弄我的位置。”
褚枫皱了下眉头:“我确实也对此有疑惑。”一个omega共妻,他们的那帮子心眼儿比针眼小的alpha是怎么舍得把他放出来的?路行踌躇了一下,近乎气音道:“我是omega,最能吸引的就是alpha,他们需要我去吸引那些alpha。”
褚枫不明缘由:“为了什么?”
路行抽了下鼻子,声音朦朦胧胧:“许砚非可能,可能……”他顿住,随后疲倦悲伤的情绪席卷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只听他们在说,许砚非可能保不住了…你知道他们的情况,一家姓只有一个alpha继承人,许砚非没了,许家的基业还在那,可许叔叔还能撑多久呢?现在再去哪弄一个继承人呢?所以他们决定结构重组。”
褚枫错开了些许路行投过来的视线:“他们要弃了许砚非。”他喃喃道:“结构重组又是什么?”
“很多年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继承人中途夭折,他们不得不暂时借用外姓的力量,将原有产业的总的变成分的,交出分散的经营管理权。就像现在黎雉占了部分属于丁写玉的领地。”路行道:“他们把我比作女王蜂,由我来挑选新的工蜂,填补上这个庞大家族运作的齿轮。”
他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荒谬般愣了一下,随后自嘲的掀动嘴角:“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么个权力。”
女王蜂,黎雉也这么比喻过路行。
褚枫暗自想着,谨慎使他没有轻易说出什么些来。
路行眼里弥漫水雾,被他骗过头用力眨眼挤成了一滴水液,沾在脸颊上“啪嗒”滚落砸碎在耳边,他水洗过的眼睛再次看过来时褚枫忽然觉得被一面镜子照的无处遁形。
“褚枫,和以前那次不一样,以前是没有omega共妻的,但是现在有了,而我就是那个omega。”路行的下唇被他咬的渗出了血:“我挑选的工蜂,是要转过头来吃了我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褚枫,满是依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幸好你来了。”
那面镜子里的自己收紧了下颚,这是他戒备而警惕的表现。⒊2O3359402?
他听不出情绪道:“你想选我吗?”
这似乎是个好选择,他资本雄厚,唯独在国内没有根基,拉拢他为伙伴利益远大于损失,而他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和这么庞大的家族合作,更何况还有机会得到他年少时的欢喜,以及过去时日床头的那一抹月光。
现在这抹月光正无所依靠的望着他呢,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回应期待才对。
可是他想,路行估量错了他的野心。
他不知道的是,可能要完蛋的许砚非就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搞出来的鬼,他在暗地里和政方议员吴兴搭上了桥,如果能扶持吴兴继续当选,他将在国内也创出自己的一席之地,许砚非就是他在开拓疆土时扳倒的第一个阻碍。
路行说的没错,无论是丁写玉,还是许砚非,都在过去令他受到了莫大的耻辱,那份挫败感是块消除不了的癞癍,丑陋的粘黏住了他腑脏,思之便辱的绞痛。
他心下偏执恶毒的想,路行嘴上说着为他所承受的一切感到抱歉,但还是会为了那几个混蛋alpha放下身段说软话,瞧瞧他这些日子对那些alpha做的一切吧,他耳朵里听来的路行简直是个穿着衣服的清纯婊子,而他刚刚还想把对付别的alpha那套用在他身上呢!
他是想得到他,但他不屑于与别人分享。
路行根本不明白,他才不是那几个能容忍自己的omega在别人怀里的alpha。他若想得到他,他必然会选择把那几个碍眼的存在全都歼灭,而他现在就正在这么做呢,结果路行傻乎乎的向他抛来橄榄枝,想要扭转四家的劣势,殊不知他现在的处境就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看着路行那镜子似的眼睛,眨了一下眼后里面自己有些扭曲的面容,不知是不是自己也正露出了这份表情。
但看起来是没有,因为路行的神色还是那么依赖他,眸光流转间又多了几分信赖。
“不。”
他说:“那个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反手握住了褚枫的手:“我不要你搅合进这趟浑水……你带我走吧褚枫!”褚枫清晰的看见自己影子一愣:“带你走?”
他翻滚的情绪在这刻冷却,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回答。
路行眼神怯怯的,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但是握住他的手很用力。
“你以前说要带我去国外,我当时拒绝了,硬要说我后悔的事大概只有这一个。”褚枫听他说到这事,忽然咬紧了后槽牙,硬邦邦道:“是,你拒绝了,其实也没拒绝错,我当时哪真有能力带你走,和他们比起来我不值一提。”
他想起年少时,在自己的家里,被一个登堂入室的陌生人,看起来不比他大几岁的年轻alpha,信息素恣意冷冽,肆无忌惮地对他和他的父母进行威胁恐吓,面色比藏不住情绪而躁动的他不知平静冷漠多少倍,当他控制不住要把他揪出去时他的父亲喝止住了他,而那个年轻的alpha则施施然起身,用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随后嘴角清晰的流露出了几分不屑。
他们因为这个alpha着急忙慌的回到了本家,像条丧家之犬。
路行被他突如其来的糟糕情绪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面上露出的暴戾神色。
褚枫狠狠闭了闭眼睛,喉咙里喘着强压的粗气。
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指尖冰凉,令他不由回了点神,睁眼时见到的是近在咫尺的路行的脸,连面颊上的绒毛都能看清,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似乎从那红润的嘴唇翕张间嗅到了香气。
“所以,你现在有能力带我走吗?”
他低声地问,话语隐没在唇齿的缭绕芬芳中,一点滑腻的舌尖撬开了他的唇瓣游进了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