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焕咬着?牙提醒她:“林满杏,你这时候要问,然后呢。”
只是刚这么说完,于景焕又有种“无所谓毁灭吧”的摆烂感?,他于是又摆手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还是安静地?听着?好了。”
林满杏:“喔。”
“你大?爷的,这时候你知道理?我了啊!”
于景焕有些绝望,但他又很清楚现在就是他犯贱,想要把这些事情说给?林满杏听。甚至要不是他把林满杏按在这里,这傻子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
那?他能?拿她怎么办,他只能?这样了。
抱着?这种爱咋咋的吧的心态,于景焕一口气说了下去:
“我的死?人爸是个情种,爱我妈爱得要死?要活,结婚的时候他就担心我妈身体?,不想我妈生孩子,但是谁让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我妈又坚持要给?他生个人让他当爸,所以?最?后就多了个我出来。”
“果然,生了我之后,我妈身体?就越来越差,我爸恨我恨得要死?,我有脑子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手搭在我脖子上想要掐死?我。但是碍于我妈的面,他不敢弄死?我,还得伪装个好爹,最?后我估摸着?他实在演不下去,就把我送到死?老头那?里去了。”
“说到这老头,他是我爷爷,一开?始要求我爸妈结婚一定要生个孩子的,就是他。估计他也琢磨出来,我爸这辈子就吊我妈身上了,屁事干不了。所以?他巴不得我什么都学,小时候就把我当狗训,他以?前进过?一段时间部队,特喜欢体?罚,什么事没干好就拿拐杖抽我,天天抽。”
说到这里,于景焕就忍不住又停下来骂骂咧咧:
“你是不知道,这死?老头是真会抽,每次我都被抽得疼得要死?,可又抽不出什么大?毛病,养两天就好了。完了伤好了他又开?始抽我,要不是我看他一把年纪折腾两下就嗝屁了,我早就还手了,烧他头上那?么几根毛还算是便宜他了。”
骂完人,于景焕又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讲下去:“我就这么在这老头身边待了几年,突然有一天……”
于景焕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缓和,他安静了几秒钟后,才?说:
“嗯,没记错应该是我十岁生日那?天,死?老头又把我带到医院,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妈快死?了。笑死?,你是没看见那?天我爸看我的眼神,我就喜欢他那?种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还得掐着?嗓子跟我说话,说什么,焕焕到妈妈身边去,听着?我就想吐。”
“但是我肯定还是过?去了,毕竟我妈都喊我了,我能?不去吗?不过?我也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差,我一过?去,趴在她床边,喊了一声妈,然后没多久她就,就咽气了。”
这些事情过?去很久了。于景焕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彻底不在乎了,是可以?随随便便把事情拿出来说心里都毫无波动的程度。
但这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的这一刻,他还是感?觉无法控制地?眼睛一热,眼泪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啪嗒”往下一掉。
他微微仰着?面,不想再?让眼泪流下去,也不想再?让林满杏看到他这个样子。同时,他也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一点。
“后来没几天,我妈葬礼上,我爸也自杀跟她一起死?了。”
“其实当时本来我也要一起的。因为他先是在葬礼上先是给?了我一枪,然后又给?了他自己一枪,想着?我们父子俩一起去给?我妈陪葬。”
于景焕又停顿了很久,他看着?午后的太阳,从没觉得它能?这么刺眼,让他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反倒刺激着?冒了好多眼泪。
“但是没想到,后来我活下来了。”
于景焕的声音轻极了,好像风一吹,这些话就被吹散了。
“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后来的事情呢?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捡回一条狗命,对这个完全不能?让他自己选择的傻吊命运重拳出击。
他没有再?像个白痴一样,以?为听于塍的话,好好学习做一个继承人,做一个乖乖听话的继承人,就可以?让那?个死?人看他一眼,把他这个儿子真的当做儿子,就可以?待在他妈身边,感?受一下那?么点聊胜于无的母爱。
他没有再?像个白痴一样,奢求一个有人陪的生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守着?蛋糕,看着?蛋糕上面唯一一颗的樱桃,想着?如果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他要把这颗樱桃给?谁哪怕在他的记忆里,他压根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过?蛋糕。
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反正?对他来说,再?怎么样学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现在也毫无意义了。
那?他为什么又要天天读那?些破书看那?些破财报?就为了让那?个死?老头嗝屁得时候能?嗝得痛快一点?他才?没这闲工夫。
于家的钱是他只要不黄赌毒,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所以?他不想再?努力了。他开?始学着?逃课打?架,出去飙车酗酒,整天穿得跟个二流子一样,在脸上甚至舌头上也都打?上了钉子。
可以?说,他把那?些没干过?的事情都干了个遍,把那?些能?气死?于塍的事情也都干了个遍。
谁让这死?老头在他那?个情种爸死?了之后,变本加厉地?想要控制他,恨不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直接明天登基当小皇帝。
但是,于景焕不得不承认,前十年对他的影响太根深蒂固,哪怕他抱着?这种以?后一定要混吃等死?的想法……
在去年,他还是考上了维京大?学的蔚华商学院,同时申请上了国外最?好的雅斯诺商学院,在一众真的要混吃等死?,每天陪他花天酒地?,说好大?家以?后一起出国镀金的纨绔子弟中,显得心机很重。
这狗屎的刻在基因里的华式教育后遗症。
“不过?林满杏你是不知道,这种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有多爽,我后面过?得可滋润了。”
好像是真的释然了一样,于景焕看上去很痛快地?说:
“自从我那?个爸死?了之后,没人管得了我,谁的话我都不用听,就那?死?老头子他都拿我没办法,我后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爽死?了。”
“就前段时间,那?老头还想着?把我卡什么的都停了,想着?逼我去公司。我当时就跟他打?起来了,但是我也不能?真跟他动手是不是?”
“所以?我就打?火机一点,把他头发给?烧起来了。给?他气的,又抽了我好几拐杖,完了我一出院,他就给?我踹到这个山沟沟劳改了。”
说到这里,于景焕看着?下午两三点正?明媚得有些过?了头的天空,感?慨地?呼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很魔幻。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莫名其妙遇到林满杏,莫名其妙又喜欢上她,现在还莫名其妙就决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么想着?,于景焕又长呼了一口气,说:“不过?很快了,没多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林满杏,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艹!林满杏,你怎么睡着?了!”
正?当于景焕刚想把他准备答应于塍开?的条件,以?此作为交换带她离开?这里的事情亲口告诉林满杏的时候。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侧躺在他腿上的少女,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睡颜十分的恬静。
而他后面骤然响亮的叫声,甚至还不小心吵醒了她。于景焕看见林满杏的睫毛颤了颤,接着?才?睁开?自己那?双迷离的眼睛,跟蜗牛似的,慢吞吞地?转过?脸看他。
“于景焕,你刚才?是在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