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1 / 1)

她下了电梯并未之间闯进病房,而是透过门外的透明玻璃往里看,里面的女人憔悴了不少,她本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娇小可人,骨架小,柔弱不堪,现在看起来越发的弱小,叫人不觉怜惜,只觉得可怜,顾盼靠在床边,目光好像在看向窗外,午后傍晚的夕阳,最好看,温暖灿然。

彼时站在何施身后的阿浩也觉得有些触目惊心,顾盼如今的模样叫人有些吃惊,跟从前的顾小姐判若两人,她原是被封筠庭锦衣玉食养在身边的少女,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破败得如同一块烂抹布。

房间中的顾盼好似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她将头转过来的那一瞬,伤痕遍布,跟她的身上一样,青一块紫一块,没有好地方,何施点头示意阿浩开门,她独自进去。

第290章 撼动

何施也没想到顾盼竟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虽然她清楚在那样最低贱的烟花巷子里,她不会有好下场,不过,亲眼所见时,还是叫人触目惊心。

封筠庭手底下的欢场不少,其中三六九等齐全,不乏下等人玩的场子,顾盼就是在最下等的场子里服侍的,那里面的男人根本没什么绅士风度可言,拿了钱就要快活,谈什么请说什么爱,顾盼又是皮相好的,又好看又便宜,肯定少不了挨累。

她若是在此好的场子里,说不定能傍上大款,但是封筠庭没给她机会,让她在最下等人的圈子里等死。

阿浩推开门后何施缓缓往里走,里面的顾盼哪还有往日细皮嫩肉的模样,似乎现在要比从前苍老很多,跟街上三四十岁的妇女没什么两样,眼中的神情如同一潭死水,或许她的人生已经在这二十几岁的年纪过到了头,再没有可能翻身的机会,所以才这么绝望。

顾盼的目光停留在何施身上好半晌,等到她在陈旧的记忆中寻找到何施之后,才将她认出,下一秒如似水般的眼神中泛起波澜,似乎是想要活的渴求。

顾盼朝着门口喊着何小姐。

何施从前料想顾盼不会在背叛封筠庭之后得到好果子吃,能够留着一条贱命在烟花巷子里苟且偷生已经是万幸,封筠庭能够让她活,也已经是最大的纵容,何施还跟封筠庭的手下嘱咐到时候让顾盼少吃点苦头,只是她没想到,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明里暗里的暗箭如何能够防得住,就算是没人坑害,在那样的深渊泥潭中,一个女人早就被熬得形如枯槁,仿佛脱胎换骨。

何施淡淡点头。

她往前走时,朝着门外使了个眼神,顾盼很快反应过来,未曾再开口,何施接着说道:“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

顾盼眉眼间还有几分当初的模样,她挣扎着起身,坐在何施面前,颤抖着开口道:“脱离那四方天地仿佛外面都过了千八百年,岭南我都快不认识了,时常幻想回到小时候,我在自家院子后种梅花,冬日里盛开,独自傲然。”

顾盼像是难以忘记她幼时的岁月,今朝在那样的地方逃出生天,似乎一时间在过去中走不出来,接着开口道:“但是你知道吗,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株梅花树不会开花,岭南没有冬天。”

说完,顾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嘶哑着开口道:“那是爸爸为我种下的树,可是封筠庭倒打一耙,他让我成为孤儿,都是他。”

顾盼很瘦,她说起话来声音沙哑像是被撕裂的那种声音,顾盼脸上的表情怒不可遏,接着喊道:“都是这个魔鬼,在他眼里人都是利用的工具,我父亲还有我,都是他的工具,我的人生都被他毁于一旦,我才二十二岁啊,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何施看着顾盼的疯魔,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吼着对封筠庭的一切恨意,最后没有力气在喊时,何施才开口道:“顾小姐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手段能报仇吗,你孤单一个人,世上想要讨伐封筠庭的人无数,但是却从未有人得手,之说南省之中,想对他杀之而后快的人在少数吗,不在少数,但是他早已经地位稳固,码头,封氏,赌场夜场,都是他的资本,他只会更加辉煌,并不会如顾小姐的怨不得好死。”

顾盼眼神中似是绝望,下一秒大喊道:“不会的,封筠庭这个王八蛋肯定会自食恶果!”

顾盼的声音逐渐尖锐,最后到无声,何施淡淡地开口道:“你寄希望于自食恶果,是也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对付他吗。”

彼时顾盼的眼神中泛着猩红,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紧盯着何施,开口道:“难道你就不想看到他身首异处吗?”

顾盼的目光像是在深夜中潜伏的巨兽,充满着怨恨和血腥,何施知道她目光中的恨意都是对封筠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并不像见到封筠庭身首异处的那天,何施站在床边,顾盼靠近她,抓着何施的手,死死地攥着何施的腕子,似是想要从她口中听到对封筠庭的怨恨。

何施咬着嘴唇说:“想见到,他毁我的岁月,诱我入局,我与你一样对他恨之入骨,我委身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彻底铲除他,如若能够身首异处,求之不得。”

何施说出这些话时脑海中不禁想象出封筠庭倒台时身首异处的场景,她心中憋闷,说不出的难受,眼眶也不可察觉的红了,只是面前的顾盼以为她是太恨封筠庭所致。

何施看着顾盼,带着几分怜惜的同情,开口道:“可是我同你一样,实力浅薄,就算我跟文哥一起都难撼动封筠庭分毫,我需要人相助,这样才能稳操胜券。”

彼时顾盼的眼神中无比期盼,主动开口道:“我愿意为何小姐效犬马之劳,只要何小姐能保全我再不回那种地方,我对封筠庭恨之入骨,我该适合更有用的地方,我愿意誓死效忠何小姐。”

顾盼的眼中充满诚挚,和对封筠庭的恨意,下一秒钟,眼神中柔弱了几分,接着开口道:“何小姐,我愿意舍出我的命去帮助你,或者说是帮助厮文,但是我也想何小姐能够保证,不会对封筠庭动心,他太坏了,坏到想要俘获一个人的也简简单单。”

何施眼中仿若有所思,冷笑着说:“不会,你知道我初见封筠庭是什么时候吗?”

“是在会所?何小姐想争夺填海工程那次。”

何施静静摇头,“我初次见他是在锦北城的雪夜,犀利的风雪逼停车子,车窗碎裂四散的玻璃从我面前划过,凛冽如寒冰,寒冬料峭,惊心动魄中,我差点成为他刀下亡魂,我永远忘不了他狠厉的眼神,即便是现在,无意间的相视,我仍对那夜,心有余悸。”

可是何施再难见到那也得风月,她生于北方却辗转江南,锦北城一面,是她另一种人生的开始,江南多雨,在未见大风月。

第291章 焦点

可是江南雨季连绵不绝,她再难感受风寒刺骨。

想着烟雨,窗外雨水骤然落下,敲打着玻璃窗,像是要奋力砸出窟窿,何施眉眼间多了清冷,开口道:“遇见他之间我自诩见过人间黑暗艰险,年纪轻轻见过世界,可是刀架在脖子那瞬间才发现自己眼前多窄,我永远忘不了生死一线。”

何施说完顾盼像是参不透她的意思,于是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开口道:“何小姐是在跟我说自己有多恨他吗。”

何施心中冷笑,她并不知道那样的记忆到底是恨还是爱,反正就是忘不掉,深深刻在她骨子里,午夜梦回,灯火阑神的蓦然回首,寻常巷陌一眼,都是他。

但是她在顾盼面前只能说恨。

她对封筠庭有着不一样的情,或许在寻常人眼中这是扭曲的,畸形的爱,叫人难以理解的欲望,旁观者眼里,何施是个傻女人,已经有着那么高不可攀的男人在身边,却还不安分,他们会说她风情放荡,说她不安分,何施此时脑海中充斥着众人对她的褒贬,对她嗤笑。

何施苦涩地勾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是笑着,她目光看向身侧那个要比自己还可怜的女人,她笑着说:“情爱之中,男人要比女人清醒,我们若是真的感情用事,才是输。”

何施接着开口道:“但是不装做温柔感性,他们却不喜欢,娇柔和顺从适当的小脾气才是我i们的撒手锏,是让他们沉浸于温柔乡中不可缺少的一步,只有让他们放心,安心,才能等到机会出击,急于求成并不是好办法,特别是对那些活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他们是人精,是千年狐狸,若只是在他们身边一年半载就像动手,或许他们的疑心还未消,我们就自投罗网了,只有蛰伏,因为他根基深,所以才要一点一点地挖除。”

何施说的话不假,她这么多年在傅家长大,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有钱人家的趣事,那些有钱的大老板在外面玩的花归花,却不傻,家里外面的分得门儿清,外面再怎么宠爱也不可能翻身成为家里的夫人,这就是规矩。

有些外面的外室养了十年八年,生了孩子的他们也提防,外面养的二公子,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怎么荒唐也不管,但要是想要参与家族生意门都没有,惹怒了他们直接连带着外头的小老婆和孩子都能不认,这就是这些男人的心机。

何施说完,顾盼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何施,因为她或许并不确定何施对封筠庭的恨意够足,于是开口道:“何小姐真的足够恨他吗。”

何施脸色垮下来,转头与她对视,“你深陷烟花巷。我不惜想办法将你辗转救出,你现在倒过来觉得我有问题?”

顾盼低下头去小声说:“我知道何小姐救我出来,我也一定会报答何小姐,只是害怕何小姐会中了封筠庭的计策,像我一样倒戈一去不复返。”

何施直接冷着脸说:“我不会和你一样。”

但是顾盼的目光一直落在何施脸上打量她,眼神中也带着笑意的开口道:“何小姐,我从小是在封筠庭身边长大的,我很了解他,我不曾爱上他,是因为我并非从小时时刻刻养在他身边,我只是很久才能跟他肩上一面,但我清楚封筠庭的本事,若与他日夜不离,看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样的英姿飒爽谁能不心动,他的风流又只给你一人,遇上这样的事,凡是母的都别想躲过去,何小姐能够成为其中的例外呢。”

何施不想听冯媛再说下去,直接开口道:“我并非一般寻常女子。”

“他毁你后半生,且跟你有深仇大恨,我也一样,他也毁了我的后半生,我对他的恨意并不会少。”

何施缓步往前走,驻足在窗台边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雨水渐歇,何施打开窗户,一股凉意闯进来,似乎岭南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何施正在出神看着窗外的空当,长街车辆入流水,在街道中呼啸,水中俯冲而过,溅起几米高的水花,落下后何施在一辆车的车窗后看到了熟悉的脸庞,很快地从她面前过去,他也正好瞧着何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