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煊隔那么远都听到了,皱着眉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问:“怎么了。”

鱿漾的哭声逐渐变小,看着百里煊,揉着眼睛问:“煊不喜欢我?”

百里煊又心软了,抬手给他抹掉眼角还未变成珍珠的泪滴,单手拖着他的鱼尾,把他抱在怀里,细声说:“怎会不喜欢。”

只是说不能够喜欢。

见煊又开始和自己亲近了,不会再对他冷着脸了,鱿漾开心地搂住百里煊的脖子,炫耀般的说:“煊,抱我。”

回京以后,这条鲛人就没命了,而这一切鱿漾都不自知,笑得像个傻子那样,开心地坐在百里煊的腿上,不停地摆动着自己的鱼尾,轻轻地在百里煊的脚上拍打。

百里煊心中煎熬万分,目光盯着怀中天真无邪的小鲛人看……

鱿漾能察觉到百里煊的情绪,见他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鱿漾伸手指尖在百里煊英俊的脸上轻抚,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了,因为他感觉百里煊的情绪很低落。

百里煊抓住他那只小手,握在手心里捏了捏,半响才放开,等士兵们把装满水的水箱推回来之后,百里煊就把鱿漾放进去了,并对他说:“鱿漾,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百里煊就命人盖上了水箱的盖子,盖子缓缓落下时,那只小鲛人还趴在水箱边,露出两只清澈的眼睛盯着百里煊看,盖子完全盖上后,百里煊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

百里煊这班人快马加鞭,极力地缩短了时间,期间百里煊也是狠心,愣是一眼没去瞧那只小鲛人,那怕夜里经常能听到水箱里传出可怜的哭声,他也没去看。

回京之后,百里煊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选择在夜里,让属下打开城门,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府邸上。

水箱里的鱿漾已经不爱说话了,本来他话也不怎么多,现在那怕看到百里煊了,眼睛里也是一片死灰,好似再也惊不起什么波澜了。

百里煊心疼地把他从水箱里捞出来,放进旁边的浴桶里,鱿漾身上的鱼腥味很重,百里煊也不嫌弃,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只是细微的一个动作,却让旁边的林漳看了很震惊。

干涩地喊了声:“将军……你……”

说了一半,他也便不说了,看到将军眼睛下的乌青和脸上的倦意就知,他这些日也没放下心过。

第4章 为你弃皇后不顾

百里煊看着浴桶里眼神空洞的鱿漾,心疼地在他没有血色的小脸上抚摸,声音暗哑地问:“漾,你不舒服吗?”

鱿漾钻进浴桶底下,不搭理他,变得有些孤僻了,都是百里煊一手照成的,把他关在那个黑漆漆的水箱里,好多天都没去看过他。

百里煊站在浴桶边,看着沉在桶底一动不动的小鲛人,声音低沉地对林漳说:“寻到鲛人之事,你暂且先保密,也别让手下那些人走漏了风声。”

林漳看到他做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点头:“将军,属下就先告退了。”

百里煊是打算再去求求庙里的大师,看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医治皇后的方法,若是有,他就不必伤害鱿漾的性命了,所以百里煊不会把鱿漾交出去,暂时把他藏在自己的府邸上,这个决定他也是几番纠结才下的,他或许是真的被这只小鲛人单纯地目光给勾去了心神。

见小鲛人不理自己,百里煊心里也不太好受,把手伸进水里,带着厚厚一层老茧子的手在鱿漾那条漂亮的银蓝色尾巴上来回抚摸,以此来安慰小鲛人。

许是他动作太过温柔了,鱿漾对他的抵触情绪也逐渐消散,慢慢地浮上来,飘在水面上,在百里煊面前掉了几滴泪。

百里煊带着歉意说:“漾,我也有苦衷,但我会尽量寻找其他办法,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鱿漾这么多天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伤心地说:“煊,想要我的命?”

“并非如此。”百里煊看他难过,便将他搂进怀中,手指插进他湿哒哒的发丝里,将他按进自己的心口:“漾,我会竭尽全力,保住你的命。”

或许他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捡回来,弄得百里煊这些天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第二日,百里煊回京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知道将军是为皇后寻找传说中的鲛人来作药引子了,可是将军居然无功而返了。

皇后当然不会怪罪自己的亲弟弟办事不力,但是百里煊自己过意不去,卸下盔甲,自愿去领了五十板子,多亏他身强体壮能熬过,旁人可不行,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

谁知百里煊刚领了大板,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衣裳又去皇后的殿前长跪不起,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如何劝,将军都不起。

百里煊心中有愧,他又怎敢心安理得地继续面对皇后,区区几十大板也并不能消除百里煊心中的愧疚,因为他明明可以救皇后,却选择了隐瞒。

百里煊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和鱿漾换,这样他两边都不亏欠。

最后逼得皇后亲自起身来劝,百里煊性子很犟,若不是见到皇后在自己面前站得快要昏倒了,百里煊可能也不会起,磕了几个响头,把额头磕破了才起来,对着身子虚弱地皇后,艰难地说:“我尚未找到鲛人。”

“煊儿,我不怪你,也别再为我奔波了。”皇后是失去腹中的胎儿,且日后不能再有身孕,所以郁郁寡欢,这是心病。

百里煊却还坚持,皇后知道劝他也没用,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让旁边的宫女扶她进去休息。

刚出宫门就遇见了林漳,这家伙听闻将军领了板子,又在皇后殿前长跪不起,所以专门在宫门口等待,其实他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到百里煊走出来了,林漳大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为了那鲛人领了几十板子,此刻正十分虚弱的将军。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良久才温吞地说:“那个…将军你当真要瞒着吗?”

百里煊斜了他一眼,坚定地点头:“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唯你是问。”

林漳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不怕死地劝道:“将军,你当真不把他交出来吗,他毕竟是个怪物,切莫动情呀。”

“听闻松山有一老和尚,道法高强,我亲自去请他来给皇后做场法事,驱邪避灾,镇住皇后的心魔,应该比用鲛人的心有用,至于其他,你就不必多说了,我心意已决。”百里煊微微皱眉,随即甩袖离去,

传说鲛人是会吃人肉的,而且他毕竟是个半人半鱼的怪物,将军居然为了他而狠心弃皇后不顾,林漳不想看到将军为了一个怪物痴迷至此……

林漳还想劝,可见百里煊已经不耐烦了,也只好作罢。

“煊,你去哪了。”鱿漾趴在浴桶边看着刚回来的百里煊。

百里煊刚领了板子又跪了几个时辰,身子早就挨不住了,这一路都是在硬撑,回到府上就倒在鱿漾面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泛白,脸上也毫无血色,只有目光还仍旧坚韧。

鱿漾见了,慌张地变成人形从浴桶里跨出来,趴俯在百里煊的身边,好看的星眸泛红,作势就要哭:“煊,你怎么了。”

百里煊抬手在他眼皮上蹭了两下,目光不敢去看他的下半身,张开两片泛白的唇,声音虚弱地说:“别哭,我无事,等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鱿漾想将他扶起来,但何奈百里煊太沉了,他搬不动,拭了好几下之后,百里煊大手一抬,将小鲛人拉入自己怀中,在小鲛人的耳边轻声说:“安静会,漾……”

喊完他的名字后,百里煊就陷入了昏迷,鱿漾趴在他胸口上,见煊已经昏过去了,鱿漾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里闪烁,不过随后就憋回去了。

鱿漾从百里煊的手臂下滑出来,又试着把他扶起来,最后弄得气喘吁吁的,百里煊还是纹丝不动,鱿漾泄气地倒在他身上,两手捧着百里煊消瘦许多的脸,对着他喊了两声煊,没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