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照现在来看,甜点师会恶化是必然的,不过时间早晚的区别,等到他恶化就真的不好办了。
白楚年手扶上了甜点师的后颈抑制器,只要他用力拔抑制器,抑制器内部的微型炸弹就会摧毁腺体,杀死甜点师。
甜点师紧紧抓着白楚年的领口,虚弱地爬上去搂住他的脖颈,跪在地上哀求:“别杀我……我不想死……求求你……你很有本事对不对,救我……救我……我不想减刑了,我可以一直留在这儿做饭,我再也不出去了……”
白楚年呼吸变得沉重,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后颈的抑制器上下不了手。以往他杀死同类眼都可以不眨一下,但甜点师不一样,他是个懦弱到会不堪重负跑来监狱自首的omega,渴望减刑,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像人类一样在阳光下生活。
他迟疑的这十几秒,事态已经不知不觉地变得无法收拾了。
甜点师的手抓着他的小臂,接触到甜点师掌心的皮肤在腐烂,腐烂成七彩的脓水,脓水滴落在地上变成糖果,一粒一粒在地上蹦开。
迟来的剧痛终于让白楚年清醒过来,他一把甩开甜点师,扶着小臂向后撤了几步,后背猛地撞在墙壁上,小臂已经被严重腐蚀,但并没有血,所有受伤的血肉都覆盖着一层彩虹糖浆,滴答滴答黏腻地流。
“啊……啊……”白楚年用力掐住上臂,面孔扭曲仰着头大口喘气,皮肤被灼烧腐烂的痛苦连他都无法忍受。
甜点师愣愣看着自己流淌着彩色糖浆的双手,惊恐地望向白楚年:“对不起……不是我,我没想弄伤你……我不知道为什么。”
整栋大楼的警报都在响,负责守卫监护大楼的武警已经循着整栋大楼震响的警报列队赶来,手拿防爆盾压了过来。
渡墨站在楼梯口,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中双手举起手枪对准白楚年:“把手举起来!你怎么出来的?”
白楚年嘶嘶吸着凉气,朝跪坐在地上的甜点师抬了抬下巴:“别对着我,对着他啊……嘶,没用,现在对着谁都没用了,你让武警别过来,就在原地围住他,看住他,然后去叫国际警署带榴弹炮和麻醉无人机来支援。”
情况紧急,渡墨不知道该相信谁,只能先让人把今晚监狱的暴动上报给典狱长。
负责重刑监区犯人的铃铛鸟也带来了一队武警,穿着狱警制服,双手持枪在走廊另一边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金缕虫归铃铛鸟管,他后颈的抑制器报警后第一个接到警报的就是铃铛鸟。
“来的正好。”白楚年缓了一会儿才止了痛,扶墙走到清洁间门口把金缕虫拖出来,推给铃铛鸟,“快关到禁闭室里,别在这儿转悠了。”
他不确定红喉鸟杀手有几个人,也不确定他们手里有几支ac促进剂,万一再杀个回马枪,狱警可招架不住。
“你们就在这儿圈住他,等警署警员带设备来支援,不要靠近他。”白楚年咬住衣摆撕了块布条下来把伤口缠起来。
渡墨仍没放下枪:“你要去哪儿?!”
白楚年已经脱了囚服外套,剩下一件黑背心,一脚踹碎了病房玻璃,用力踹弯铁栅栏,双手攀住窗户上沿,肌肉绷紧带着整个人卷了上去。
监护大楼外的狙击手接到了指令,只要确定通缉目标立刻狙杀,白楚年就在探照灯密集的大楼外壁向上攀爬,无数狙击枪口都在瞄准他,但他攀爬的动作非常快且灵活,预判着狙击手射击的位置躲开,在监护大楼上两层的窗户中翻了进去。
每一层走廊都灯火通明,警报响彻天际。
白楚年进来之前就研究过监狱内每个建筑的内部构造,进来之后又实地印证过自己的分析,根据刚刚那个黑影逃窜的方向,白楚年确定他还没有逃出大楼,因为外边已经被武警围得水泄不通。
那位杀手很可能已经发现自己杀错了人,如果他被红喉鸟用家人当做威胁来杀金缕虫灭口,他会拿自己性命再去换金缕虫一死也说不定。
白楚年竖起耳朵,聆听着被警报声掩盖的呼吸和脚步声。
他缓缓沿着走廊向前,脚步落地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和悄然接近伺机猎食的狮子一样。
一间病房的门紧闭着,引起了白楚年的警惕,他缓缓走到门前,门缝底下渐渐渗出一滩粘稠鲜红的血。
在白楚年破门而入的一瞬间,里面的人突然开了枪,接连五发子弹打穿了门板,朝白楚年飞射而来。
白楚年天生的反应速度飞快,听到门内扳机轻响时就立刻翻身趴下避开,但子弹的速度仍然要比他快得多,最后一枚子弹还是深深钉进了他肋骨中。
不过门里的杀手也因为这几枪的爆鸣声暂时干扰了听觉,白楚年踹开房门,门板猛地将门后的杀手撞出了三步来远。
白楚年冲过去抓住他,对方也并不弱小,身材与白楚年相当,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手中拿着一把枪。
地上躺了一具狱警的尸体,他的枪是从狱警枪带里抢的。
“别多管闲事。”杀手冷冷注视他,视死如归的眼神没有一点动摇。
“你想保护家人倒没错,但如果妨碍了我的任务,我不能让你如愿。”白楚年微蹲,左手护下颌,右手前架,这是一场没有腺体支撑的格斗。
对方是一位澳大利亚蜻蜓alpha,固有能力就是攻速,他出招极快,更何况手中还有一把枪。
白楚年肋下的弹孔还在流血,在擅长速度的对手面前讨不到什么便宜。
蜻蜓试探了几招便冷冷笑了:“左撇子?”
于是更加狠辣地朝白楚年稍露薄弱的右方发起攻势,白楚年右手被腐蚀的伤还没恢复,难以防备,不过慢了一点就被他一拳打在肋骨的弹孔上,一口温热闷血哽在了喉头。
要是陆言在就好了,那小家伙的速度更快,而且近战打法更刁钻诡变,不论是他还是兰波,都承认陆言的近战天赋。
白楚年自知处在劣势,抓住破碎的门板带着身体就地滚了出去,那位杀手也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地扑到白楚年身上,枪口指到白楚年喉咙上。
白楚年死死控着他的手腕和枪,奋力将枪口远离自己的咽喉,手肘突然发力,顶在了他的肘窝里,逼他浪费了一颗子弹。
子弹打在白楚年脸旁的瓷砖地面上,炸起的碎瓷片在两人脸上刮了几道细细的血痕。
子弹被打空了,蜻蜓alpha索性扔了枪,专注肉搏,白楚年没让他如愿,顺势抓住他的整条臂膀,一个过肩摔,将蜻蜓摔进了楼梯间。
蜻蜓一直死命抓着白楚年,两人一起滚下了楼梯间,液压门自动关闭,人眼突然从明亮的地方进入黑暗中会有短暂一段时间陷入失明,两人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蜻蜓摔的位置要比白楚年靠下,这一摔也让他清醒了,不再与白楚年拼死缠斗,而是摸索着下楼。
他在混乱的杂物中东躲西藏,给白楚年追击自己制造麻烦,但身后并无声响,蜻蜓以为他并没追来,于是专注向下逃跑。
突然感到颈间一凉,好像有一片锋利的东西从颈动脉滑了过去。
他摸了一下,摸到了一片温热粘稠,细嗅或许是血。
白楚年无声地站在他身后,指间夹着一枚沾血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