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脸色更差了。
叶悄跟着菲拉古离开双子大厦,一回到王庭,菲拉古就皱紧了眉头,把叶悄抱在床上,拿出温度传感器,放在叶悄的嘴巴里。
叶悄张开嘴。菲拉古温声说:“来,慢一点含住,你可能要蜕皮了,是不是今晚的虫数量太多,你感觉很难受?”
叶悄抿着嘴唇,看着菲拉古,点点头。菲拉古的眼神突然很心碎,他擦掉叶悄眼尾的眼泪,知道他接下来的一周都会很难受,低头在他锁骨那里闻了闻。
豆娘的翅脉中室是四边形,类似人形的肋骨,叶悄身体消瘦,肋骨单薄,菲拉古闻到他中室内部散发出的诡异香味,轻声问:“宝宝,你是不是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悄只喝过一杯黄油蜂蜜,味道是有点苦。
医生们夜诊,确认叶悄的蜕皮期提前了,就是那杯饮料惹的祸。
豆娘的前后翅形状相似,翅翼生有翅柄,是体型很娇小的虫族,经受不起化形期和蜕皮期双重风险,很容易引起蜕皮热,浑身起疹子,甚至皮肤血管破裂,每年死于蜕皮热的豆娘数量很多。
菲拉古扶着额角,眼眶疲倦而乌青,俊美的脸乌云密布,不耐道:“去查,查出来是谁,我绝不轻饶。”
护卫队离去时,轻轻合上门。
叶悄依偎在菲拉古怀里,菲拉古拿着一本童话书,叶悄闭着眼睛,没有睡着,他只是在安静地听。菲拉古比卡默斯会讲故事,语调起伏,情节跌宕,但是叶悄还是很想哥哥。
但他不会说,因为雄父会伤心。
菲拉古很心疼叶悄,他的孩子刚成年,不像兰偌那样勇敢活泼,脾气火辣。他很安静,不会说话所以很依赖双手,用那双黑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菲拉古忍不住就要抱抱他,或者亲亲他。
菲拉古吻了吻他的额头,“乖乖,那杯饮料是谁给你的,还能记得吗?”
叶悄摇头,只知道是个侍者。
菲拉古叹气,把他抱进怀里,慢悠悠地哄着,叶悄渐渐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菲拉古给他唱遥远星系的歌谣,明明叶悄没听过,但他就是睡熟了。
第二天,菲拉古把他带到自己的学堂里,新学派吸纳了具有领导潜力的年轻虫族,全班都是S级,只有叶悄是F级,他们的课程叶悄根本跟不上,而菲拉古似乎并不指望他能听懂课程,而是给他找个机会,开始着手学习虫族内政。
叶悄从前只想过自己会在第一军校的医务室里过完这一生,没有想过,他会成为虫族的王,会开启一段新虫生。
同学们都无比喜欢他,蛾族的小雄虫把收集来的花瓣小心翼翼盛满一瓶,递给他。
“王,叶片嚼一嚼是甜的,你尝尝?”
叶悄接过来,答应了,还没等尝,一个荷叶包裹的饭团又递过来。
螳螂族的雄虫复眼乱转,但是镰刀准确无误地割开莲叶,香味四溢,“王,我雌父做的饭包很好吃,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带,我雌父也会很高兴的!”
礼物数不胜数,叶悄接受了同学们的好意。课开始后,老师给他们做了测试,机器人批改,不出意外,叶悄是全班最后一名。
但是没有虫说他笨,等级低,而是把光脑送给他,那里有课程重点笔记,“王,你回去复印一份就好了!”
叶悄不好意思。因为他在拖累课堂进度。
菲拉古路过时,发现他的无精打采,把他叫出来,了解情况后,微微笑着说:“我的悄悄只要快乐就好,不会也没关系的,雄父让拉斐尔帮你复习。”
菲拉古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只看见叶悄抿着嘴唇,摇摇头,抓着他的手,很小心地比划着:【不要拉斐尔。】
菲拉古不太明白,但叶悄说不要,他就不强迫,想了想,说:“那我让路因希亚给你补习吧,他虽然没有拉斐尔刻苦好学,但天资聪慧,脑子也更灵活。”
上午,教室里空着的两个座位,一个是拉斐尔,一个是路因希亚。
下午,叶悄上课,仍然听不懂,角落里,拉斐尔已经出现了,路因希亚没有,据说他经常缺课,但是只考满分。
老师讲课很慢,叶悄忍不住要打瞌睡,这些知识对他而言太难理解,虫族史论很长,虫族地理细碎,虫族社科复杂,他只会治疗精神力疾病,不懂这些。
而且,蜕皮期很难熬,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如果这是在第一军校,老师已经把他喊起来去外面罚站了,但是在圣者的新学派学堂,老师只是放轻了声音讲课。
叶悄醒来后觉得抱歉,恰好外面下起了雨,叶悄浑身难忍,皮肤过于湿润,总是有组织液分泌出来,他只好离开学堂,去另一栋观景台上看着雨落下。
雨珠打在春树上,雪白的花瓣缤纷落下,叶悄杵着下巴,百无聊赖,到处都寂静,只有连绵的雨声。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叶悄没有回头,他闻到路因希亚的信息素,潮湿的水汽把他的气味送来,熟悉而安逸。
叶悄蜷缩着身体,头靠在窗棂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最近很嗜睡。路因希亚坐到他身边,用衣服罩住他的上半身,替他遮着零落的雨。
他动作很轻,但叶悄还是睁开眼睛,衣服盖住他下颌,只留下一张蜕皮期微红憔悴的脸。
“王,怎么不睡了?”路因希亚声音温柔,“别有压力,老师的课太快,你第一天入学,学不会很正常。”
从新佩兰汀城回来后,他神情有几分疲倦,像是一夜没睡,但眼睛又很明亮。
昨夜的酒让他们有点儿失了分寸,路因希亚闭口不提,但眼波流转,俯身去看他手臂蜕皮的情况,“有点红,但不太严重,我有药膏给你擦上,会愈合皮肤的皲裂。”
他双手撑开,俯身在叶悄脑袋上方,这个姿势太近了,叶悄正好看见他的背,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翅膀根部的绷带,绷带是新的,他挑开一点,仿佛白丝线般的肌肉露出来。
路因希亚浑身一震,声音更低,“王,手拿过来擦药。”
叶悄闭着眼睛,抿紧嘴唇。
他也看出叶悄怕疼,不是第一次了,叶悄忍不住别开眼睛,慢慢看向窗外,手臂任他摆弄,动作渐缓,像是痛意上来。
没多久,叶悄感觉到路因希亚的手带着袖口抚上他的脸,仔细帮他擦鬓角渗出的细汗,叶悄让他擦了两下,就不习惯地扭开脸。
叶悄想说可以了,疼也习惯了。
可是手指没力气,也抬不起来,药膏有刺激性,他的皮肤微微疼,还得缓一缓。
路因希亚收回手,给叶悄的手臂吹风,耳边的雨打花树声不断,难得没虫打扰,叶悄的手指因为神经抽动,略微蜷缩了下,半晌,他转眸看向路因希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