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似是拿他没办法,无奈又宠溺地揉了下他的头,侧过身,“快进来。”
待进去后,黎安忙从怀中捧出一直端着的杯子,乳白色的液体晃荡着,散着淡淡的香甜。
“哥,你快喝了,这是我刚刚热好的牛奶。”
“你喝吧,”周牧笑着要去帮他铺床,“你还在长身体,多喝点。”
黎安却不依,说什么也要周牧喝了,周牧拗不过他,只得几口喝下。垂着眸的周牧,自是错过了黎安眼中的幽光。
当然,如果想要改造身体,仅仅一杯药剂是不够的,在周牧熟睡后,黎安又脱下他的衣裤,借着月光,在周牧的腿间涂着药膏。
为了避免发现,黎安每次下的剂量都很小,而且药效发作带有延后性,之后当他有两天不在福利院时,周牧发了高烧,同时腿间长出了女性器官。
当时根本没人会往他身上想,连福利院的医生都摇头说这是罕见的病症。
天天喂周牧牛奶的杯子被黎安烧了丢进垃圾桶,却没想到没有完全烧化,更没想到会被埃利奥爷爷看到,这位处处节省的老人当时只是想着这些金属片或许还有用,所以留了下来。
只不过埃利奥爷爷平日就爱拾些无用的小玩意儿,在他过世后,这些东西都被堆在了废物阁楼中,前两天忽然有一波来历不明的、上头的人,来到这所毫不起眼的福利院,将福利院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带走了这块黑黢黢的金属片。
“宝宝……”黎安艰难地张口,苍白而无力,“我、真的爱你,很爱你,我、你、我那时真的没别的办法,我太爱你了……”
垂着头的周牧似是笑了笑,“这是爱吗?”
“你那时养过一只小雀儿,为了不让它飞走,你折断了它的翅膀。安安,我也是你掌中的雀儿。”
“十年来,为了让我乖乖待在你的掌心,你一次又一次地折断我的翅膀,让我不敢面对外界,只能依偎着你。”
“这、真的是爱吗?”
黎安额角渗着冷汗,自从周牧说出那事,他就彻底慌了神,直播的事尚有回旋余地,但这个,是不容置喙的“死刑”。
周牧真的会离开他。
刚刚长好的心脏彷佛感受到了比打成一滩碎泥时还要强烈的痛楚,他控制不住身形地软在座椅上,面色水洗一般的惨白,艰难地找着借口。
“我、当时那人说,很快就会消去,我只想和你一起离开,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我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宝宝,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可以想办法弄掉它,我们现在不是有钱了吗,一定有办法的……而且,”
黎安喘着,脑中一片混乱,再是说道:“而且就算、一直到了现在,你、也感受到快乐了吧,很舒服不是吗,你就是太保守,才会排斥它,没关系,现在的人都弄这个,更爽啊……”
听到黎安的这话,周牧的眼中彷佛有什么碎掉了般,他闭了闭眼,“够了,安安。”
“……”黎安一惊,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悚然止声,看到周牧的表情,心中顿起慌乱,他连忙伸手就要拽着周牧的衣角,却被后者后退一步避开。
周牧看向手中的绿植,黑眸温柔又悲惜,眼尾的弧度显出抹哀伤。
“这是你送我的一盆,其实很好养活的……只是,只是……”
周牧的声音陡然哽住,握着绿植的手细细颤抖起来,喉间彷佛有沙砾擦磨。
十年啊……
往日种种自眼前掠过,那些虽平淡却温馨的日子啊……
他紧闭了下眼,终是喉结一滚,将痛苦的血气勉力咽下,声音极其嘶哑。
“它、再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周牧!”黎安瞳孔一缩,失声喊道。
嘭
这些年一直被周牧精心照料的绿植自他的掌心滑落,重重摔在地上,深红的陶泥瓦片霎时崩碎,松软的泥土四溅,圆润嫩绿的叶片歪斜在碎屑中,脏污不堪。
轰隆!
酝酿许久的惊雷瓢泼似的劈下,万物匍匐,大地都在无声地颤抖。
窗外铅云凝聚,电闪四现,屋内这方寸之地彷佛连空气都凝固。
良久,雪霁溢出声轻笑,“这样看来,很遗憾不能和利斯卡阁下取得共识。”
利斯卡嘴角弧度温和,“虽然你不可能走到最后,但如果你现在退出,皓云星会尊你为贵宾。”
皓云星的贵宾,仅区区三十个名额。
放眼全星际,只这个名号放出来,便能让听到的人心惊,是简直不敢想的高度。
“唔……阁下真是大手笔,这可是月族女王才能有的待遇,”雪霁脸上依然是懒懒的笑,“不过我想,还是把它留给需要的人才好。”
说着,他直起身,朝门口走去。
吱呀
雪霁推开木门,侧过头,绝美的侧脸线条流畅而完美,淡红的眼眸轻飘飘向后一瞥。
“不过利斯卡阁下,你以为,队友会给你带走他的机会吗?”
“不、不不……”黎安骤然从椅子上扑到地面,颤抖着手拢起地上破碎的残躯。
啪嗒、啪嗒
他胡乱地摇头,冷汗混着眼泪砸进松软的泥土。
陶泥碎片的边缘划伤了指尖,殷红的血珠瞬时冒出,黏上了土屑。
他似不觉,只手掌蹭地划擦,要将四溅的残躯复原。他大病初愈,本就清瘦的身形更加单薄,裹在宽松的病号服中彷佛一阵风就能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