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周牧舒了口气，身形松了些，喃喃道：“缓过来了。”

火光映在紫眸中，似也染上了暖色，玄羲道：“去睡。”

“嗯……不要，”周牧现在精神的很，眼尾瞥着玄羲，忽而眼睛眯起，有种狡黠的意味，“你有话要对我说，是不是？”

玄羲挑眉看他。

“真的有啊？”周牧像是奸计得逞，眼睛弯着，“快讲讲。”

不知是不是岩洞光线昏暗，玄羲的眸光些许深色。片刻，他移开视线，淡淡道：“你胆子小，会吓到。”

周牧笑着，脱口道：“有你在，我不怕。”

等了等，周牧身子朝玄羲这边歪来，眼睛发亮，小声道：“是什么呀？”

他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看向玄羲，眼尾的弧度像是描了层温柔的暗影似的。

玄羲面色如常，在男人好奇的目光中，启唇，“那天给你采蘑菇……”

周牧竖着耳朵，眨巴着眼，亮晶晶地看着玄羲。

后者淡然道：“夹给我一块，塞给灰毛鼠五只。”

周牧：……

他一时呆住，愣愣地看着玄羲，脑门上都能清楚看到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玄羲轻咳一声，“就不怕我背后长眼睛了？”

周牧：……

瞧着男人呆傻的模样，玄羲微阖着眼倚在石壁上，缓声道：“吓到了？”

“……”

“不禁吓。”

“什……”周牧睁大眼，反应过来这是在逗他，不由笑出声，拾了只蘑菇丢过去，“幼稚！”

玄羲唇角微勾，他手一抬，两指夹住菇柄。

骨节分明的匀长手指即使夹着只密林中随处可见的蘑菇，似乎都能让那蘑菇提升几个档次，周牧正瞧着。便听玄羲道：“不过，确实有话想说。”

周牧“嗯？”了声，眸中笑意未消。就见到那两指一绞，变魔术般，褐色蘑菇变成了淡红灵缎，缓缓游旋在白皙掌间。

周牧讶然地看向玄羲。

“周牧，”玄羲与他对视，紫眸凝在男人身上，“噬空域中，或许发生过什么，你、想知道吗？”

周牧怔了一怔，不禁直起身子。

这次，小龙模样的灵缎第一次游出了玄羲的掌心，在周牧身前不远不近地停住，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周牧呆呆地看着，又看向暖光的中的玄羲。

一阵凉风吹来，岩壁上火苗的暗影晃动不安，两道本是静立的身影也或明或暗。

暖暖的火光在紫眸中撩动，像是有什么要萌芽破土般。某一瞬间，周牧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但他忽而意识到，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会让他以后的生活天翻地覆的选择。

他曾以为自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这些天以来，他发现，原本他认为坚固温馨的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次被劫持，仿若撕开道口子，安稳的假象被扯碎，肮脏恶臭的阴秘鬼谋现出原型，不由分说地奔流涌进，如洪流般将他们裹挟，他们却弱小到连出声的权力有没有。

而现在，他面前有个选择，是寻找真相，还是活在虚幻的假象中……

到底经历了什么……

真相，会和玄羲有关吗……

可自己，真的能找到答案吗……

……

无数念头晃过，周牧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又彷佛只是一瞬。

小龙飘在原地，缓缓甩着小尾巴，周牧的手垂在一侧，指尖弹动，正要动作。

便听洞外传来异响，接着一道扩音传来，“星主大人，抱歉我们来迟了。”

周牧久未听到玄羲之外的人声，当即一怔。

又听到一声，“宝宝？周牧！你在哪儿？”

周牧恍然回神，下意识看向洞外，顿了顿，又扭头看了下小龙，接着与玄羲对视。

微抬的手指不知何时又落回原位，周牧轻吸一口气，抿出笑意，“不了，我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挺好的……”

而随着周牧的话音，灵缎渐渐消散，最终彻底消失。玄羲颔首，起身，颀长的身形覆出一道阴影，“回去了。”

或许是夜里，洞外的天空黑沉沉一片，不过也因此，不远处的柔光尤为显眼。

不止两个，六个、十个……灯源渐次亮起，犹如满天繁星一般，并不刺眼的柔光将这处不起眼的高地尽数拢进。

空气中湿度极高，散着薄薄的雾气，柔光透过，犹如清辉织就的轻纱，柔而缓地飘荡，简直如临仙境。大大小小会发光的蘑菇散在各处，蒙出淡淡彩芒。而这之中，豆大的雨珠噼噼啪啪地砸下来，每颗都折出辉芒，恍若一颗颗绚丽的流星雨，盛着祈愿落在这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