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意识到口才的交锋上他不是自家主人的对手，索性闭了嘴，冷着脸不说话。

但至少，两人的情绪都在这一来一往间重新冷静了下来。

绝渡冷睇着他垂眸僵硬的神情，又瞥了一眼他还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

“把手铐拿来，刀放下，想谈什么，坐下来谈。”他恢复冷静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地响起，“如果你要谈的话题不足以让我满意，那么谈完后，你就给我滚回到地下囚室去。”

第360章 | 第85章 我爱你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凌风每每回想起这两天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依然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不理智又不计后果的行为，不论是作为万俟凌风时，还是作为奴隶凌风的时候。

可这几天，无论是一开始因为莫名的情绪而给主人摆脸色，还是后面跟主人吵架、拿刀胁迫主人，甚至还想要给主人铐手铐的一系列行为，都远远的超出了凌风的理性范围。

也是在未来两人真正确认关系凌风开始对爱情有了更深的认识再回想起这两天自己“怪异”的行为时，才恍然明白

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罢了。

他嘴上说着“谈完后您要如何罚我甚至关我都可以”，可事实上，他打从心底压根不觉得绝渡会罚他。

哪怕他仍然下意识会害怕绝渡发火，下意识会因为绝渡发怒而产生胆怯心理，但潜意识里，他已经觉得眼前这个常常在他面前说“喜欢他”的主人，不会因此而像对待寻常奴隶一般重罚他。

他（指绝渡）下不了手。

这样的念头埋在脑海深处，成为了凌风冲着绝渡发脾气的底气。

那是凌风很久之后才琢磨出来的。他甚至在明白后当着绝渡的面重新提起这个事，才从绝渡淡淡的“要不是猜到了你这个心思你以为我会这么快消气”的反问句里悟出了更多的意思，感慨着这个主人在洞察人心上果真是可怕至极。

当然那都是后话。

在当下，拿刀架主人脖子上去威胁主人这样荒唐的事，也就是在情绪上头一时间冲动做出的行为。

在两人明显都冷静下来后，真去拿手铐把自家主人拷了，凌风觉得还是很不妥的。

所以再三确认自家主人当真打算好好跟他谈一谈后，凌风就丢掉了匕首，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十几秒。

一个在等着对方开口。另一个则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迟迟等不到下文后，绝渡倚着沙发捏了捏眉心，微阖着眼小憩，毫不遮掩地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跟他吵了一顿后又去书房熬了个通宵，好不容易忙完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又要应对他的脾气。

凌风瞅着他，心脏处隐隐悸动了几下，一瞬间有了悔意。

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主人不再对他隐藏情绪和状态，毫不设防般将各种疲惫的姿态展露在他面前。

若他怀有异心，对方露出这样弱势的状态，便是在给他下杀手的机会。

不过杀了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了。他似乎从踏进夜岛之后，都从没有真正生出过要毁约弑杀主人或者同归于尽的念头。

盯着眼前熟悉又亲近的脸，凌风的心绪渐渐飘远，开始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他今天的情绪起落跌宕得仿佛像坐了过山车般，可当真的面对面坐下来要心平气和地谈时，他又生出了几分“难以启齿”的矛盾心情来。

他总觉得自己在意介怀的点听起来莫名其妙极了，就好像对着自己的主人一通折腾后，其实真正介意的点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凌风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丢脸，犹豫着思索着该如何向绝渡讲明。

但让他一直憋着继续被动地接受绝渡的安排，他又确实不爽得很。

“现在我愿意听了，你又说不出来了？”

凌风正怔怔地盯着眼前微阖着眼的男人出神，便听见他语气淡漠地开了口，随即重新睁开的深邃眼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绝渡朝他挑了挑眉：“需要我再刺激你几句？”

凌风微顿，习惯性地抿了抿唇，随即摇头。他垂下眼帘，避开了绝渡直视过来的视线。

“只是冷静下来后觉得……”他出口的声音显然弱了不止一丁半点，语气里少见的带上了几分犹疑。

“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绝渡毫不客气地接过他的话，语气显然轻缓了些，掺进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虽然心里多多少少认同这句话，但经绝渡的口中说出来，凌风还是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唇瓣抿得更紧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仿佛下定决心般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绝渡，直入主题严肃道：“我觉得自己在您身边过于被动了。”

他看着绝渡顷刻间挑得更高的眉梢，在绝渡开口之前又紧接着道：“我不是想要探知您的行踪或计划，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您身边的机器人般，一直在盲目地跟着您的安排走。很多时候很多事，哪怕这些事关乎我，我都不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人，甚至我还可能是您身边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像前几天，若不是阿古偶尔间提起，我根本不知道万俟旭以前一直在暗中对您出手，再比如之前去A国，我甚至是在您已经到了A国之后，才从肖即的口中得知您的行踪，才知道您将主宅的管理权暂交给我。”

“我不喜欢这样被动又盲目的被迫安排，不，直白点说，我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我只是您手里操纵的一个傀儡，或者说，您在潜意识里依旧只把我当成需要被您保护的奴隶，只能被动地接受您任何庇佑，却不能为您真正地自主地做点什么。”

听到这里时，绝渡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情。

他显然被凌风这几句话所取悦，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明显，到最后，他索性单手支着侧脸，摆出了更为轻松舒适的状态，等待着凌风接下来的话。

而绝渡这样的反应显然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凌风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跟您发脾气。”凌风重新垂下眼眸，盯着自己搁在腿上交握着的两只手，又继续解释道，“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您已经给予我很大程度的宽纵，所以在发现自己有了更大的贪念时，我心里烦躁。正巧您那会打电话过来，我没有理好情绪，才向您摆脸色。之后的事，您也清楚了，我这几天情绪不稳，被您刺激了几句后，没控制好情绪。”

说罢，凌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理解自己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而恰恰是因为想清楚了，才能矛盾得越发烦躁。

从他记事以来，他好像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绪。噢……不是，准确来说，应该是自从他对他的亲生父母不再抱有期望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