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老头子下手太狠,有你在一旁,我好歹不至于站不起来在别人面前丢了脸。”

早上主人打趣般说的话语,冷不防地跃上了脑海。在此时细细回想起来,凌风隐隐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玩笑话。

他默默将房门关上,蹙了蹙眉,转眸看向正面色平静稳坐着闭目养神的绝渡。

犹疑了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人,您这场家族决议的主题是?关于东方温……温迎大小姐的事吗?还是之后发生的事?”

绝渡睁开眼睛,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在较为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透亮深沉。

“别担心,这场决议的主角是我,跟你没关系。”以为凌风是在担心自己会成为惩罚对象,绝渡低低一笑,沉声解释着,“东方温迎的事还不至于惊动到这群老头子。他们都是以前追随着我爷爷,之后跟着爷爷一起隐退的人。能喊得动这群老头子的,也就我爷爷了。”

“……”凌风抿了抿唇,脸上隐隐挂着“我听不懂但我不好问”的疑惑。

绝渡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倒真的细细为凌风解释道:“东方家凡有重大事件需要集体决策,一般只召开家族大会,参会人员除了爷爷和我之外,就是现今在家族本家有一定话语权和决策权的。像东方温迎这样的,便会摆到家族大会上决策最终结果。而家族决议,便是决策比之更严重,就连家族大会也不能决断的事情。”

……比家族主家大小姐联合外人搅动家族内部更为严重的事情……

听着绝渡的话,凌风的心莫名就“咯噔”了一声,顿时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绝渡下一句话便应验了他的预感

“比如,现任家主无法有效掌控家族导致家族长期内乱;比如,废除现有家主……”

顿了顿,绝渡注视着凌风越发暗沉的脸色,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我父亲,东方诚,就是在家族决议上被我爷爷踹下去的。爷爷他们虽然已经隐退,但在东方家,他们的话语权和权威都不容任何人质疑。”

这下,凌风的脸色直接黑沉了。

“主人……”他的眉宇蹙得更紧,眉眼间染上点滴忧色和不解,“这段时间,您似乎并没有……”

话说到一半,凌风便哽住了。

他蓦然想起,在他失智的这段时间,很大一部分时间,他的主人几乎是24小时都候在他身边。若是因为这样……

“不用担心。”

绝渡将凌风担忧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愉悦的弧度又向上弯了几分。比起凌风的脸色,绝渡看起来轻松淡定,仿佛凌风才是即将要面对决议和刑罚的人。

绝渡沉声安慰着:“不至于严重到要废除我的地步。家族决议若是选择在惩戒堂举行,便是略过决议过程直接执行家法责罚,只是对前段时间我作为家主存在的错失进行秋后算账而已。”

“……很严重么?”

“不严重。”

……不严重……个屁!

去特么的不严重。

半小时后,凌风站在惩戒大堂的角落里,感受着大堂内冷肃凝重的氛围,视线从堂上坐了一排各个气势凛然的老者们一一掠过,看着正面无表情稳稳地跪在堂前赤裸着上身仅着一条黑色薄西裤的绝渡,最后实现落在站在绝渡身后体型健硕的黑衣男子手里执着的荡魂鞭,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这样沉重的氛围和杀气腾腾的架势,还有那还在向下不停滴着水的荡魂鞭,乍一看,让凌风有种“他的主人可能要被打死”的错觉。

“东方绝渡。”

蓦地,大堂上其中一名老者打破了冷寂的氛围。他从座椅上起身,朝前迈出一步,注视着笔直跪在大堂中央的绝渡,神色冷厉。

“对于至亲,你缺乏家主应有的戒心和理性,无条件的信任导致东方温迎导致家族屡屡混乱,你可认?”

“认。”几乎是在长者话音刚落之时,绝渡冷沉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

“对于你手里的私奴,你缺乏绝对的掌控力,导致他擅自出逃甚至成功截走夜岛上的人,你可认?”

“认。”

“你作为家主做不到理性权衡自己的私事与家族正事,为了一个私奴将家族诸多重大事件全权交给底下的人处理,因此被东方柏趁虚而入,联合外人反叛,如今造成家族严重损伤,你可认?!”

“认。”

面对一项比一项更为严厉的职责,绝渡一一应下,半分想要辩驳的意思都没有。

面对绝渡无比配合的态度,长者原本冷厉的神色缓了些许,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错一罚五,最后一项为大过,三倍罚,一共二十五……”

“等等。”

长者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坐在主位沉默不语的厉老出声打断了他。

厉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站在远处角落里几乎快融进黑暗中的凌风,视线又落在了跪着的孙子身上,缓缓道:“前不久,你跟我提出想要解除凌风的奴隶身份的想法,我现在可以在这里回答你。”

他冷冷地回望着孙子看过来的视线:“作为家主,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对自己的奴隶起了恻隐之心,全然不顾家族发展的安全与保密性,是为大错。”

厉老的视线越过绝渡,落到了绝渡站在绝渡身后一米处一直安静等待着执行命令的健硕男人:“再加十五鞭,四十鞭,动手吧。”

四十鞭?!

随着厉老的话音落下,望着执鞭人缓缓抬起的手,凌风原本因为厉老的话而震惊得一片空白的大脑顿时如雷轰鸣般炸响。

那个鞭子打在人身上有多痛,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四十鞭,若真是毫不留手的四十鞭,怕是真要把人往死里打的节奏了!

“厉老,”坐在厉老身侧的老者似乎也觉得不妥,脸上露出了忧虑之色,“四十鞭,是不是重了些?”

厉老冷冷地哼了声:“四十鞭都挨不住,还怎么担任这家主位?动手!”

厉老毫不松动地摆手,行刑人早已高高举起的手腕蓦然快速一扭,手中握着的荡魂鞭在空中滑过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然后“啪”的一声狠狠砸在绝渡笔挺的脊背上,压过本就尚未痊愈的旧鞭伤,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鞭痕。

鲜血立即顺着伤口流下。

凌风的心也跟着这一见血的鞭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