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轮到凌风露出了怔忪的神情。

关于东方绝渡母亲的事,他从未听闻。

主人的母亲,是因为一个曾经很受信任的奴隶而去世的?

他一直都知道绝渡的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料到,会是跟一个奴隶有关系。

凌风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主人的……”

“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凌风微微蹙起眉宇,犹豫斟酌了几秒后,想要再追问下去时,耳边骤然传来了绝渡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他询问的话语戛然而止。

或许是因为正在试图探究自家主人家庭私密的缘故,在听到绝渡的声音时,凌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的视线重新转向阳台门处,凝在了正缓缓朝他们走来的主人身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主人。”半晌过后,空旷的阳台响起了他恢复低软状态的嗓音。

绝渡走到他身边,眸光先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家大姐,随即停在了凌风身上,手掌落到了凌风的后脑勺,轻缓地抚摸着。

“在聊什么,以至于你见到我这么紧张?”

绝渡一眼便察觉到凌风情绪的变化。

凌风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僵了僵,抿着唇瓣垂着眸子,少见地没有立即回应。

纵使绝渡此时的言行举止毫无异常,可凌风依旧能从他的神色间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主人此时心情甚是不佳。

若是在这种时候,还火上浇油地回一句“奴隶刚刚在跟温迎姐探讨您母亲去世的事情”,那他今晚必然就不是跪一跪能了事了,甚至,搞不好,他的主人一怒之下,又会搬出那件马具让他坐上一夜……

一想到早上那一次次狠狠贯穿他身体的刑具,凌风便感觉到后穴隐隐作痛,连带着身体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是……若是要他撒谎……

在绝渡面前已经完全形成奴性思想的他,根本没有把握可以自然地骗过自己敏锐的主人。倘若被绝渡看穿他在撒谎,后果就比他诚实回答更惨上几倍了。

“为什么不回答?”

见凌风沉默,绝渡蹙了蹙眉,声音顿时冷了下去。

“哎哟,你凶什么凶啊!”

一旁的东方温迎终于看不下去,扬手便毫不客气地在自家弟弟肩膀上拍了一掌,不满地瞪着他:“没看见小风很怕你吗?不就是跟我聊了几句而已,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这么快出来做什么?怎么?怕我跟你的奴隶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着急忙慌地跑出来打断我们?”

“……长姐。”

挨了长姐一掌后,绝渡的眸光才转向了温迎身上,眸光里的冷冽之意缓缓褪去,蹙起的眉宇间泛起隐隐的无奈之色:“父亲喊你过去一趟。”

“父亲?喊我?”

东方温迎尖俏的脸上立即露出毫不掩饰的诧异:“喊我做什么?我最近没做什么会让他误以为我准备篡权的事情吧?”

绝渡扬扬眉,没有应声,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行行行,我去听听‘敬爱的’父亲大人又想找什么理由敲打我,”东方温迎摆摆手,一边朝阳台门走去,一边扬声继续道,“我警告你啊,对小风好一点,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吓人。”

等到东方温迎离开后,绝渡平缓无波的黑眸又重新落回到了一旁低垂着头的奴隶身上。

凌风以为绝渡会继续追问刚刚的事情。

然而,并没有。

在沉默了片刻后,绝渡揉了揉他的脑袋,低低地命令道:“走吧,回大厅。”

凌风便乖乖地跟在绝渡身后重新回到宴会厅。他幽黑的眸光极快地在宴会大厅一扫,在发现大厅里不见了罗吉尔·吉那位热情过度的家主大人后,凌风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过度热情却又不能动手得罪的人。

凌风安静地立在自家主人身后,看着人络绎不绝地来到绝渡面前亲切地攀谈。

然而他的主人,却好像对宴会的一切人和一切事都兴致缺缺般,只是在宴会一角找了个舒适的单人沙发坐下,对每一个主动前来的人都只是报以简洁冷淡的回应。

许多企图趁机与绝渡攀上关系的人,都被绝渡强大的气场和淡漠的反应劝退。甚至有几个厚着脸皮还想再多聊几句的,到最后绝渡索性连回应都没有了。

越来越多的人碰壁后失望而归,围在两人身旁的人越来越少。

凌风一直安静地立在绝渡的身后,竭力忽视着身体的不适,清冷的眸光在每一位前来的人士身上细细地掠过,在他们热情的自我介绍中记住对方的身份。并且,从他们委婉的表述中,凌风聪敏地猜出了他们这番热情表现的原因。

除了想要与他主人身后的东方家攀上关系外,更重要的,是东方家与罗吉尔家族在G国达成的那一项高达千亿元投资的跨国项目。

每个人都企图在这个项目里寻找到机会得以分一杯羹。

然而每一个人都铩羽而归,大部分人对此议论纷纷,觉得今夜恐怕是没有人能够攀上东方家这“高枝”了。

直到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年轻少年站到了绝渡的跟前。

跟场上其他商业人士相比,这位少年显得过于年轻了些,尚有些青涩的脸上挂着略略拘谨的笑,站在绝渡面前时,被绝渡的气场压迫得连呼吸都明显放缓了。

“绝渡先生,晚上好。”他小心翼翼地抬眸,在对上了绝渡淡漠的视线后又慌张地移开,低垂着头,用年轻的嗓音里讲着不太标准的中文,话语里有毫不掩饰的局促之意。

“……”绝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连回应都省下了。

四周顿时响起了低低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