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大战前夕

【作家想說的話：】

离结局不远了……但是好卡好卡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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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无论什么生物都无法感知出生以前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对父辈知之甚少。同龄者我们一起成长，年幼者我们见证成长；年长者则是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成长。

迷瘴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父亲。他出生的时候涅兰加身边还没有其他高阶虫族，那是他和母亲短暂而缱绻的二虫世界，后来的只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在族群中，他是辈分最高的父亲，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个父亲，就如生长壮大的孢子不会注意生产自己的是哪一朵蘑菇。

焦灼啄咬着迷瘴的掌心，啄出一丝丝冷汗。他逼自己直视涅兰加，才意识到自己在恐惧。涅兰加还是那样……那样美丽。他倚靠在床头，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肌肤晶莹玉白，渗出奇异的腥甜味道。他凝视着迷瘴，眼神含着柔和的忧郁，迷瘴却感觉到他隐藏的躁动。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妈妈。”迷瘴回视涅兰加，“您要剥夺我的交配权吗？”

“那个时候我太饿了。”涅兰加轻柔地说，答非所问，“饥饿是难耐的。”

涅兰加是族群肉体上的母亲、灵魂上的领袖。母亲需要慈爱，领袖需要冷酷。涅兰加是一位最最慈爱的母亲，他几乎是在溺爱他的孩子，但他比依恋着他的任何一个孩子想象的都更能变得冷酷。

最重要的是族群。

虫母对他的孩子们生杀予夺，因为虫嗣们本就依附虫母而活。雏鸟会单飞，狐狸会清窝，人类的孩子总会离开亲长走向独立……虫族却是违背这一自然规则的物种。他们的一生都围绕着生身的母亲，向母亲发出索取的乞鸣，并终将付出拒绝离巢的代价。

涅兰加就那样带着一点迷离的忧郁，仿若月下幽深的裂谷。他眼眶的形状在发生变化，仍旧温柔地凝视着他白色翅膀的孩子。他坐起身，张开双臂，薄被从他肩头滑落。

【来爱我吧，孩子。】他发出振动的嗡鸣，【爱你的母亲，爱你的伴侣，爱你的涅兰加。】

迷瘴的背后生长出了翅膀。它们抖动着，好像要奔赴虫母的怀抱。迷瘴觉得自己仿佛裂成两半，一半在催促他上前，快去响应母亲这样深情的、可爱的呼唤；另一半往后拉拽着他，惊恐万状地尖叫着要他转身逃跑。他沉迷在这尖锐的矛盾中，对上涅兰加的视线，忽然一惊：他在想要违抗母亲吗？

他挪动脚步。他人类的躯体融化，毛绒绒的足肢从膨大的身体延伸出来，呈现出虫族的本貌。

但你不是第一次违抗母亲了，迷瘴。他对自己说。你吃掉了彗星。那只漂亮的小虫。他的肉很肥，是母亲一口奶一口奶喂出来的，充满丰厚营养的甜美质感。

人类血统。迷瘴细细咀嚼这个词。看来彗星要是能长大，也不会是合格的虫巢成员。就像他和黑猎隼，自相残杀、挑拨是非……没关系，反正彗星早就不会再长大了。

族群要健康。迷瘴心想，奇妙的安定感抚平了他的情绪。所以我必须死。

他的思绪变得宁静而混沌。他向涅兰加爬去。

虫母的房间在别墅的二楼，别墅之下是毛线球般虬结的虫巢，隧道朝四面八方弯弯曲曲地生长。无数的虫族在地下降生和长成，在地表活动为巢穴贮存食物。然后展开双翼振翅高飞，掠过死寂的森林和流传着恐怖怪物的传说、再也不敢进入森林的人类聚居的城镇，投下似鸟非鸟的暗影。朝上飞，朝上飞，突破大气，去触摸宇宙中的星尘。巡逻队围绕着星球飞舞，就像蚊子耐心地守候它的猎物。

更远处，人类调整了炮口。

“砰！”

船舰中严阵以待的人类军队听见了爆响，真空中声音却不能传递。黑暗的默剧中，第一只被击中的虫族发出无声的尖啸，示警的信息素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呼地扩散开来。紧接着，接到示警的虫族一只接一只地发出警报，信息素像无数互相影响的涟漪一样传递开来，不到三秒就被作为侦察兵的风屋所接收。

风屋色彩斑斓的翅翼迅速收紧。他做出临场判断，像水鸟入水那样一头朝大气层扎了下去。

体表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高温迸溅火星，下降到一定高度，他展翅降速，甩开身上的火焰，转落体为滑翔。森林像塑料模型一般翠绿葱郁又毫无生机。风屋在森林上方划出漂亮的弧线，看见别墅时开始刹车，最终一头撞进涅兰加房间的窗户，踩在满地的玻璃渣上。

迷瘴收到示警，在涅兰加怀中猛地清醒过来，虫类的外表潮水般褪去，回归人形拟态。

【人类袭击。人类袭击。】风屋警告。他振动翅膀，上面的色彩急剧变幻，越来越鲜亮，就像剧毒的树蛙和蛇。

“涅兰加。”迷瘴当机立断，翻身就下了床，“您快回到巢里面去，不要让那些人类发现您。”

涅兰加皱起了鼻子。

“你去看看人类派了多少人过来。”迷瘴转头对风屋说。风屋看上去非常紧绷，话也没多说一句，冷淡地瞥他一眼，转身飞走了。

迷瘴深吸一口气。心脏撞击着胸膛，血液冲击鼓膜。方才的亢奋到麻木的状态还残留在他身上。

“妈妈，”他低声说，“你能亲亲我吗？”

涅兰加舔舔嘴巴，脸色缓和，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他拍拍床，迷瘴就又坐了过去，趴伏到涅兰加胸口。奶香的蜜泉之下，虫母的心脏平缓地跳动，发出宏伟生命的、大海的潮音。迷瘴合拢眼皮，闻嗅涅兰加身上温暖的、巢穴的气味。在幼虫时代他枕着这声音入眠，直到最后这声音仍在族群的精神网络中生生不息。

他是一只合格的王虫吗？迷瘴扪心自问。他在人类中是个毫无疑问的奸猾阴私的政客。即使在虫巢，他也玩弄权术、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即使族群在他手下一天天发展壮大了。他是一只合格的王虫吗，在涅兰加眼里？

涅兰加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慰和鼓励的亲吻，然后把他从怀里推开。

“你去吧。”他说，“迷瘴。”

迷瘴走后，涅兰加也没有立刻到地下的巢穴去。他走下楼梯，在笼子中看见了他的宠物。

弗朗西斯，这帝国的军人，青年的俊彦。他的血流满了透明的笼子，已经开始凝固成黑色。

他是用砸碎的碗的碎片自刎的。

涅兰加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怜悯。

他的小小的幼鸽，还是死在了翅膀未硬的时候。

第31章 | 人类au迷瘴专场（上）

【作家想說的話：】

一个鲤鱼打挺试图治疗自己的赛博羊尾。

治疗失败。继续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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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十六岁盛夏一个逃学的下午，涅兰加和男友在牛棚后头偷尝了禁果。压碎的稻草碾进头发，汗湿的皮肤散发出太阳和荷尔蒙的味道。不久他们像爱情小说中离经叛道的年轻人那样携手私奔，逃离偏远的农业小镇，决心在大城市闯出一番事业。几个月后，男友出去赌博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涅兰加独自一人在阴湿的出租地下室中狭窄的小床上生下了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