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成衣铺买了两身棉服,一身颜色亮些的哥儿样式,一个孩童的碎花棉服,最后去肉摊上买了两斤羊肉。

往西面走出了县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看到了王家屯的村落。

按理说他大哥应清嫁人,会在旁边村落找个人家,但王家屯同样是王容的娘家。

六年前,应清刚十六岁,王容的一个亲戚介绍了王成峰给应清,据亲戚说,王成峰比应清年长四岁,家里穷些,人却是好的,能干上进。

等应清嫁去一个月,才得知这王成峰是个偷奸耍滑的,去县里做事不利索还连吃带拿,过了不到一个月,县里找短工时就未再找过他。

由此他就瘫在家里,地里的活也不怎么干,甚至还敢打人。

“应戾来了……”王成峰他小爹陈秀正在地里拿萝卜,老远看到应戾就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地里头,等人到了眼前才哆哆嗦嗦打招呼。

“嗯。”应戾瞥他一眼。

陈秀咽了咽口水,拿两根萝卜跟上去,眼神却往应戾手上的包裹里瞄了瞄,看到肉他两眼放光:“你这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也没备什么吃的。”

应戾:“你家有吗。”

陈秀呵呵两声,推开篱笆门喊了声:“清哥儿,应戾来了。”

声音刚落,一个清瘦人影从灶房里跑出来,手上沾了泥土,见到应戾眼圈红了红,却也是立马挂上笑:“小戾来了,快进来,我去洗手,洗了手给你烧水喝。”

陈秀看了看这俩人,嘴里无声学着应清的话嘟囔,又轻呸了一声。

正巧应戾扭头看过来,陈秀立马换了脸色,接过肉忙道:“你们哥俩叙旧,清哥儿,今午饭我做。”

应清应了声,连忙给应戾拉屋里,刚想说应戾是不是瘦了,但见应戾比年初回去见的还壮实,话在嘴里含了会儿,最后说:“小戾,你怎么有空来这儿。”

应戾把包裹递到他手里:“哥,这月初六我成亲。”

“成亲?!”应清呆呆看包裹,难以置信又欢喜不已,“太好了!小戾,是咱们村里的姐儿、哥儿不,还是外村的,那家里人怎么样,品行如何,你可去了解了?”

应戾硬朗的脸柔和了些:“是阮乐,他娘一个月前去世,我主动要求去他家做上门女婿。”

应清知道阮乐,那个傻哥儿太有名,小时候见过几次,容貌是顶好的,可他忧愁道:“那你怎么会想着去做上门女婿,这、这不太好。”

应戾喝了口水:“我倒认为挺好,以后能不跟应大河他们有所掺和。”

应清闻言垂眸,手指捏了捏包袱,半天憋出一句:“到底是爹和小爹。”

应戾嗤笑,当初应清和王成峰刚成亲一个月,一天王成峰喝了酒对着应清拳打脚踢,第二日应清怕的跑回娘家。

却被王容和应大河劝道:哥儿既以成亲,要以夫为重,况且谁家没个小打小闹,忍忍就好了,回去哄哄汉子即可。

应清照办,等来的却是王成峰打得更重。

应戾当时十三,刚分家不久,听闻此事拿了砍刀来到这儿,当着王成峰的面把他家砍了个稀巴烂,最后用刀尖在王成峰的命根子上比划,一句话没说,却让王成峰这一家再也不敢欺辱应清。

自此,应清在这家里能安稳过下。

主动 咱俩再练练

午饭陈秀做了一盆羊肉萝卜,炒了个野菜,又热了几个杂面馒头。

应清在门口喊了几声雨姐儿,不多时,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姐儿一蹦一跳地回来。

王雨不过四岁大,她看到家里来了个大个子,抱住应清的腿只露出两个眼睛往上看。

应清把雨姐儿抱起,指了指应戾问:“雨姐儿,还记得这是谁吗?”

雨姐儿不似旁人的害怕,好奇个应戾对视后,她说:“小爹,这是舅舅。”

应戾眼眸含笑,捏捏她的小辫应了声。

午饭只他们四人吃,陈秀说王成峰和他爹去县里干活,这几日县里招工多,他俩一起干,挣了不少哪。

应戾随口应了声,不断给应清和雨姐儿夹肉,陈秀看得心疼,也不敢说什么。

吃过饭又待了会儿他就离开,应清抱着雨姐儿把他送到村口。

路上应戾问:“王成峰对你怎么样?”

应清抿唇后笑道:“挺好。”

应戾看出应清有事瞒他,但应清不说,他也不会过多的去问。

他又捏了捏雨姐儿的小手道:“以后要是有事,托人给清水村捎个话,我现在不怎么上山,有事我也能过来。”

应清眼底含泪,重重点头:“行。”

等应戾走远,应清眼里的泪憋不住,他上前跑了几步,想张口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爹,不哭。”雨姐儿稚嫩的声音响起,她用小手给应清擦了眼泪。

“小爹不哭,小爹高兴。”应清和雨姐儿蹭了蹭额头,“你舅舅越来越好,小爹特别高兴。”

不远处的应戾回头时,应清已然走回去,他看着那瘦弱又弯着的背影,突然想到,哥似乎一直这样。

从应戾有记忆起,一直是应清照顾他,应大河对他极度厌恶,王容则是一阵一阵,一阵好了后,另一阵则对他格外厌弃。

应戾小时候也怀疑过是否是自己的问题,是他不爱说话所以爹和小爹不喜欢他,还是他的眼睛和旁人不太一样,就是不正常的象征?

是以在他三岁时,应大河带他去河边玩,他特别开心。

但他从小不善于表露情绪,当时父子俩坐在河边,具体说了什么应戾记不得,只是在最后时,他听到应大河说一句:“你就不该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