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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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和焦荣疯了好一宿,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蓝玫早上不出意料地起床困难了。她正睡眼朦胧的时候,骆嘉年跑来轻轻叫醒她,叫她一起去山顶看日出。

蓝玫拗不过他,只得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她晃了晃身旁的秦晓珊,想叫她一起,回应她的是那人像个缩头乌龟似的钻进睡袋里。

蓝玫迷迷糊糊地就跟骆嘉年一块出去了,走了一小段路,她才恍然发现,好像就他们两个人,焦荣也不在。

“荣哥他想再睡会儿,让我们先走,他后面就到。”骆嘉年说。

蓝玫也没想太多,早点走就早点走吧。一路上蓝玫和骆嘉年不时地聊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跟他聊些什么,现在她还没完全清醒,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天下午跟秦晓珊爬山,晚上和焦荣在林子里又玩了好些新花样,今早起来腿软的不行。但还是只能装作正常地跟骆嘉年一起爬山。她们扎营的地方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越到上面越累,等到爬上山顶的观景露台,蓝玫已经气喘吁吁。

她坐在长椅上,小口喝着骆嘉年包里带的水,平复着呼吸,解开针织外衫的扣子,扎起来的长发在鬓边汗湿了几缕。

清晨山里还有着薄薄的雾气,浸透人的毛孔,带来朦胧的凉意和树木林草的清香。蓝玫这时才头脑清楚了几分。她看向站在观景台栏杆处的骆嘉年,少年人的身形清瘦高挑,但又挺拔富有朝气,年轻人精力就是充沛。

她走到栏杆前,从上面俯瞰山谷,将越溪山的全貌尽收眼底,高低错落的山脊山坡,树木葱茏,有些地方已经染上了苍色和深褐。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其实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多云,蔼蔼灰白,能不能看到日出还不一定。

骆嘉年的头发上有些许的雾气凝珠,沾湿了发梢和眼睫,白净的面庞和轮廓分明的侧脸,一双沉静的眼睛注视着天际与山廓交界的地方。仿佛在认真期待骄阳喷薄而出。

蓝玫背对着栏杆,屈臂搭在上面,“我估计今天看不到日出了,这天气不太好。”

“看得到的。”骆嘉年有些固执又坚定地说,不知哪里来的信心。

蓝玫只当他小孩子心性,不与他争论。也默默陪他一起等。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时间早就过了,他们最终还是没等来漂亮的旭日初升的壮美景象。

阴天的光线都是灰暗的,莫名地给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蓝玫看着骆嘉年情绪不高的样子,安慰他,“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就是了。”

以后……真的还会有以后吗?

很快,骆嘉年收拾好了心情,“没什么,昨晚我看了今天的天气,还以为肯定能看到的。”

“这世界上没什么一定会发生的,意外和变故多得是,以后你就明白了。”蓝玫手扶着栏杆,看向他,“人这一辈子,就是不断面对失望的过程,调整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看不到日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能看到山顶的风景也不错。”

骆嘉年看着蓝玫,她的洒脱是他一直迷恋但难以学会的,仿佛没有什么能绊得住她。又或许,是失望得多了,于是刚开始就对每件事都抱有悲观的乐观。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嗯,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

松涛如海潮,天光云气映照山林,有泥土与青草的芳香气味。

他们在露台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直到焦荣他们打来电话,蓝玫和骆嘉年才动身下山。

37勿忘我

37勿忘我

如何在两个男人之间不动声色地周旋,是一门学问。

蓝玫小的时候在老家喂兔子,为了避免打架要分笼投喂,在喂一只的时候在中间用木板隔断,让另一只看不见。

男人跟兔子差不多,但她除了喂兔子,还有很多农活要干。相应的,她的生活里,也不只有男人。

国庆过后,蓝玫的理疗店又恢复了忙碌的节奏,天气转凉,来调理身体的老年人变多了。家长领着孩子来她店里按摩的也不少,每当她看见那一个个小孩儿因为长时间坐在课桌前颈椎腰椎出毛病的,她就忍不住咋舌,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上个学把身体都弄出毛病了。

就像每一个家长喜欢做的那样,蓝玫也想叮嘱做功课的骆嘉年:背打直、坐端正,不要趴在桌子上。但看着他挺直的腰背和坐姿,她的督促派不上用场。

他确实很少让她操心。

蓝玫不知道其他像骆嘉年的同龄人是怎样的,按照她的经验,男孩子这个年龄正是叛逆不服管的时候,青春期的小男孩有多浑球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领教过。但可能是早早地承担起家里的负担,骆嘉年格外的早熟,他不习惯跟她要什么,向她寻求什么帮助。还是在她的几次要求下,他才稍微愿意主动向她询问。

也许是什么无用的小孩子的自尊心在作祟。

焦荣最近很黏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去越溪山给了他什么“更进一步”的错觉,不时地跑到她店里来,美其名曰“街坊来串串门”,有时忙不过来的时候顶替前台小美的位置,俨然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对此,店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蓝玫不时剜他一眼,让他注意言行,而后者只当媚眼看。

倒是安柏,这两天安分了不少。从那次国庆假期陪他一起买观赏鱼之后,就只是不时在微信上给她发一些鱼缸的照片,鱼儿抢食的、躲在石缝水草里的、新添置的漂亮小玩意儿,甚至是彩色观赏鱼呆呆地飘在水里的照片。

刚开始她还会敷衍地回复两句,后面就懒得应付了,他们的聊天页面成为了安柏的晒鱼场。

蓝玫知道这人老毛病又犯了。

安柏那点臭毛病她一清二楚。以前他们每次吵架,蓝玫往往是一通火当场发作,安柏就静静地听她单方面吵,好脾气地默默承受,但事后却冷冷淡淡的,像是憋了一口气,固执地不肯说出来,非要等蓝玫投降认输,或者承认错误,这事儿才算完。

但蓝玫是个心大的,别人跟她冷战,她转头就忘记是因为什么事了,所以安柏总会时不时地用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提醒她他生气了。

这种事在两人的热恋期,是情趣,那时候蓝玫总会主动低头去哄他,说两句俏皮的甜言蜜语把人哄开心了,事情就算过去了。

而在被生活打磨得精疲力竭的婚姻里,这种非正常沟通的冷战行为,往往是炸药的催化剂,只会让原来的一个个窟窿变得更大。

而现在,她才懒得惯他那臭脾气,索性装傻到底。蓝玫是个直性子,最看不惯这种七拐八弯的扭捏作态。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地说会死吗?真想不明白当时怎么会找他结婚,闷葫芦一个就算了,心思还多得不得了,她可真是烦死了。

蓝玫坐在书城的一楼公共读者座位上,手里拿着半杯奶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安柏怎么搞的,是他约着要出来,反倒让人等他。

这个书城是云城比较大的图书交易中心,周末有很多学生和大人来这里挑书看书。

安柏觉得,总是去他家有些单调,于是有时候会约蓝玫去逛公园、逛书城虽然这在蓝玫看来,也没有有趣到哪里去。但总比两个人直接上床稍微丰富了那么一点。

更多的是她陪安柏买书,她不喜欢看书,但尊重安柏的爱好。

从前安柏就是个书迷,家里光是他的藏书就堆了很多,为了安置他的那些书,不得不专门买书架收纳。她原来贪小便宜,从市场上熟人那里买了个便宜的书柜,结果不到一星期就被压垮了,倒了一地的书。安柏倒是没说什么,还有些歉疚,说要不卖一些吧,家里书太多了,占地方还不方便搬家。

蓝玫一本没动他的书,重新找人定制了个大的木质书柜,很是结实漂亮,那些书列兵一样整齐地排列在里面。看到新书柜,安柏很高兴,她也是。即便那书柜不便宜。

原本想着等把书柜填满的时候,他们就能搬进新家。但直到他俩离婚,都没能装满。也不知道现在他的那些书都怎么样了,是卖了?还是都留着,也许都还留着吧。

蓝玫飘忽地胡乱想着,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束花。安柏坐在对面,呼吸有些急促,看样子是跑着过来的。蓝玫将半杯奶茶递到他面前,安柏拿起,就着吸管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