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甲卫留下的不少,此刻持枪结阵,却非早前迎敌的杀阵。
她看到枪尖的锐芒交织成线,似蛛网般将各个方位缀连,金红的气域笼罩下来,更增添了一种压迫感。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结阵不是为了防刺客,而是为了不被波及!
彼方巨响伴随着啸声震动天地,即使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脚下的地面也像是能忽然陷落下去,又或者那一座座山峰倏忽就会崩裂,天地间全是充满了毁灭性的不稳定的心悸感。
这是打斗的动静?!
而后极短的时间里,大雪就落了下来。
大团的雪花,却不似鹅毛般轻盈,是极重的灰团,仿佛掺杂着山灰一般。
辇车的阵仗并不小,但被这般苍凉之景一衬,骤然就有了孤岛般的意境即便没有直面打斗的场景,这画面已经叫人震撼不已。
恒息营有多强,招秀对此没有清晰认知。
其实在武道方面叱咤风云的一向是恒忘泱,他身上那种残酷又决绝的杀性能叫全西州都恐惧。
相较而言,恒息营更令人忌惮的并非武道方面的突出造诣。
多年来一直有人试图刺杀他而非恒忘泱,固然有他大权在握地位更高的原因,有他作为罪魁祸首吸引更多仇恨的缘由,但也足够说明,他的实力是被低估的,至少有人觉得要对付千极教,可以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但是招秀不敢有丝毫小觑,魏盈君闯入连鼓崖之时,招秀是亲眼看到自崖下噼来的那道刀光的。
那一刀风雷破空,势不可挡,带动整个连鼓崖有如震鼓般轰鸣喧嚣,径直噼碎魏盈君化身即便招秀曾见过岳元朔的惊世三刀,都觉得这样的刀法有其独到之处紫微大帝的身份使然,叫他的刀天然带着因果天命,现在这一刀正好相反,它从单纯力的角度来说简直达到了武道的极致,是肉身凡胎所能触及的最高顶点。
当时恒忘泱已在凤凰木下,不排除连鼓崖上仍坐镇着不世出的高手,但是能斩出这一刀的,是恒息营的可能性极大。
就此而言,什么鱼值得恒息营亲自来钓?
这鱼还是沈辛元吞不下,非得他自己出手的?
招秀脑袋里很快就想起了苏星花早先说的话,她说,昆山派搞了波大动静,廖吉也扛不住,要恒忘泱亲自前去。
“昆山派?”招秀确定完目标,转头就看向沈辛元,“什么人?”
讨厌沈辛元,却不至于说她就要忌讳什么,难不成别人口口声声的“夫人”,她还真当自己是了?
沈辛元回看向她,心里意外她这问得一阵见血,但这不妨碍他答得毫不犹豫:“昆山太上长老,李长天。”
招秀眸中就现出些许了然。
她知道“坤玉剑”李长天,昆山派祖师级别的身份,早先她研究千极教与西州局势的时候,顺带也关注到了千极教敌对门派的底细每个底蕴深厚的门派都有这样的“老不死”,常年坐死关,在武道领域已经攀无可攀、不可寸进能叫这样的人出面,显然已经是做最后一搏了。
就算千极教招惹的门派不少,昆山派是最先也是承受压力最大的,走到这一步不足为奇。
招秀闭了闭眼,恒息营既然做好了准备,那就绝对有解决后患的把握,但是……
她忽然回眸对蒹葭道:“你进去吧。”
蒹葭还扶着她呢,怔了怔,却又极其顺从地低下头,确定她能自己站稳,小心放下手,闷声不吭退了进去。
招秀扯了扯披风,仿佛裹得越紧就能驱散越多寒意,她面无表情看向沈辛元:“恒息营打着接‘教主夫人’的旗号放出的风声?”
沈辛元眸光微闪,没说话。
招秀都气笑了,她忽然意识到之前想的没错,这钓的还不止昆山派!
如此大张旗鼓,全天下都会好奇她是怎么冒出来的,好奇她到底有什么能耐收服千极教主,扒她的人多了,能不能扒出她的身份?
恒息营自己承认的“教主夫人”,等同于千极教的女主人,就像有人指望着从他那里寻找突破口,会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
必然的!
他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能钓出多少“有心人”敌对势力会蠢蠢欲动,她背后的势力能坐得住?
甚至,把她害到如此地步的敌人,若是知道她知道还活的消息,会不会再有所动作?
恒息营不认为自己解决不了她的敌人,他更想借此扒出她的真实身份。
一举数得!
但对于招秀来说,这就糟糕透了。
不是脸面不脸面的问题,她身上最没有价值的就是云台主的脸面了,她担忧的是姬胜雪与天元山的态度。
那个雷池她不敢碰。
即便当时眼睁睁看着姬胜雪杀她的简锐意,到头来也只能若无其事压下愤怒,还要主动遮掩,隐瞒她为姬胜雪所伤的事实只为了维系水面上的平静。
郁境千疮百孔是事实,但他们总想,叫它分崩离析的时间能拖得更久一些、更久一些。
“右护法,”招秀轻笑,“麻烦你走近一些。”
沈辛元神色没有变化,顶多就是看向她的视线变得深一些,重一些。
“不行吗?”她说。
她脸上有笑,淡淡的,略带嘲讽之意,但是比起之前扎手的冷漠,这样的神情多少有了那么些温柔的意味即便虚伪。
明知道她是想借着自己破局,沈辛元还是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她。
招秀毫不犹豫伸手,抓住他一只手,将指尖探入他袖中。
第461章 | 0461 不冤
西州的衣饰通常以劲装短打为主,外罩防风大袍或者披风,袖口很窄,招秀冰凉凉的手指直接擦着他的手腕向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