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奚听了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发怔。
璃锦又道,“不是你教我的,与其百般猜测,不如身体力行”,说完,当先向雪山上走去。
小奚看着璃锦飘扬在凛冽寒风中的火焰一样的发,不觉苦笑出声,“这人,该说他是太勇敢呢还是太单纯。”不过,他确实过于聪明了。
*
璃锦仗着深厚的修为,顶着风当先开路,每一脚下去却都是一个极轻的脚印。小奚却不是这样,虽然踩着璃锦的脚印走,但还是每步一陷,走得极为费力。两人却不敢停步,因为这雪山上的风雪一直在下。夏季雪山上有这么大的风雪,本也够诡异了。两人一路走着,过了半山腰,雪才小了下来。
“璃锦”,小奚用厚厚的手套捂住脸,冲着前面叫道。
“什么事?”璃锦没有回头。
“我们歇一下好不好”,小奚吼道,见璃锦没有反应,又喊,“前面有块凹陷下去的岩壁,可以遮挡风雪。”
璃锦虽然桀骜,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知道小奚修为不及自己,必定会很辛苦,于是点了点头,朝凹陷的地方走去。
“轰”!一声巨响,璃锦迅速回身扑倒了小奚。待震动过去,两人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
“禁制!”璃锦皱起柳眉,看着眼前一波波无形的光影,“这里居然有法阵。”
“你能破吗?”小奚才问出口,远远的就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像海浪、像松涛,似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小奚凝神,忽然道,“糟了,是雪崩!”见璃锦还一脸茫然,小奚忙拉着他说,“雪崩就是山上的雪都砸下来了。璃锦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璃锦虽没有听说过雪崩,但见小奚说得严重,不觉也严肃起来,“办法?可以挡住吗?”
“任你再高的修为,也不行,这是大雪山的威力”,小奚有些急了,“怎么办,有什么地方可以躲……”
正说着,大团大团的雪已如山崩地裂般砸了下来,那海潮一般咆哮的雪线已经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脚下摇摇晃晃,仿佛站在巨浪中颠簸的小船上。
“璃锦!”小奚忍不住尖叫起来,却猛然被人一拉,便跌在了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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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三章 山中乾坤]
“这是哪里?”四周是一片黑暗空寂,小奚忍不住问,声音发出空洞的回响。
过了好一会,才传来璃锦轻柔的声音,“先别动,等我一会儿”。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小奚周围的空间闪烁起来,渐渐有光线透进来,虽然淡淡的,但是已经可以看清东西了。小奚抬起头,正看见璃锦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斜斜俯视着他。
“这是哪里?”小奚迟疑了一下,站起来打量着狭窄的走道。
“我也不知道”,璃锦笑了笑,说,“刚才是在那个法阵里。现在么,法阵连到哪里我也不清楚。”
“哦,还好”,小奚擦去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条命就送在这里了。”
“嗯”,璃锦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走道的另一边,“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也好”,小奚点点头,“或许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两人沿着狭长的甬道往里走,两边的墙壁不但没有开阔起来的意思,反倒越来越狭窄。小奚几次想问,但都忍住了,毕竟,问了璃锦也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幸好,甬道再窄,也可容一人通过,两人都是清瘦的少年,走起来也不会费力。
甬道狭窄的墙壁上,似是嵌着星星点点的萤火,一路暗淡但也照亮了前程。小奚虽没有正式拜师学习过,但也明白那是照明的法术。可是像这样做得这么多又如此稳定发亮的,那施术的人该有多么强大。
璃锦自然是早发现了这点,因此并不做声,只是默默地走着。半盏茶工夫,二人便来到了甬道的尽头。从不大的洞口钻出去,就站在了一个空阔的房间里。房间四四方方,但是墙壁却是粗糙的岩土,或许是做出这房间的人懈怠了,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是临时制成。而他们进来时那个出口,现在看来倒像是房间墙壁上凿出的破洞。
“这里倒像是山腹中”,璃锦地感觉比小奚来得敏锐,从空气中嗅出了山中泥土和不知从哪里蹿进来的风雪的味道。
“嗯”,小奚有些紧张,眼睛却早已瞟见了房间另一头墙壁上的小门。
璃锦看见了小奚的眼神,不由轻轻一笑,道,“看起来,我们只能过去看看了,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小奚勉强笑了笑,说,“确实”。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推开了粗糙厚厚的木门。
门后的房间有些诡异,连璃锦都觉得身上充满了寒意。
那房间,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绣房。房间中央摆着巨大的石床,层层叠叠地挂着白纱。见房间中并没有人,小奚好歹小松了一口气,但却怎么样也高兴不起来。妆台,铜镜,烧到一半的蜡烛,淡淡的香气。屋中的地上却扔满了雪白的宣纸,上面睁眼的、合眼的、平静的、笑着的,都是同一个男子的模样。有些画中,男子眉眼清澈,嘴边带着温柔笑意;有些画中,男子眼中痴缠缱绻,百般缠绵;但也有许多,是轻蔑的,冷酷的,冰封的表情。而梳妆台上那张,明显被人泼上鲜红的颜色,似血一般留连在男子嘴角眉梢,阴森骇人。
不知怎的,璃锦觉得有些悲伤的意味,也许是同情曾在此独居,爱着、恨着某人的女子,也许,是为了世间悲欢几许,难解恩仇的纠结怨偶而感慨。他走上前去,掀开清扬的重重白纱,那巨大宽阔的石床上,赫然摆着一件鲜红的裙装。那华美地裙装随意摆放着,仿佛是刚从妍极曼妙的女子身上褪下。
小奚这时也从僵硬中恢复过来,他走过来随手拿起红裙,却露出了下面用朱砂书写着的血一般鲜红凄惨的三个大字,“虞翎语”。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与上次来时不太一样。程子淇吊在结实的绳索上,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十日赶回雨花谷,可是爹爹却临时出谷了,因此耽搁了几日才赶回栖霞山。至此,已一月过去了。程子淇的心中不免有些歉疚,为着自己抛下齐筝离开的行为不安。因此,下午一赶到,她也不歇息,直接装备起绳索下谷。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明明是午后,阳光甚至有些刺眼,可这崖下的雾气不见变淡,却似越发浓厚起来。空气中的腥气或许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子淇一心都在即将可以见面的齐筝身上,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尽可能快地往下爬。终于,她甩开绳子,双脚落地。脚下甫一接触地面,却有些软绵绵的,不是泥沼的原因,而是双腿似乎失去了力气。
“糟了,是瘴气”,程子淇反应过来,忙屏住呼吸,摸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又盘膝坐下,歇了许久才恢复了些力气。
“奇怪,上次来怎么没事?”程子淇站起身自嘲地笑笑,慢慢地朝谷底走去。
远远看见山洞,她便惊呼一声,三步两步蹿了过去。原来是离去时放下的干粮,依旧端端正正的摆在洞口。
该不会是齐筝出了什么事吧,程子淇暗忖道,试着向洞里喊了一声,半天却不见有人回应。
“糟糕”,程子淇暗暗埋怨父亲,自己和他说那怪人的事时居然还笑呵呵不当一回事,若是齐筝真出了什么状况,看他还笑得出来。可是埋怨归埋怨,子淇还是得进去看看。
她扶着墙壁小心的往里走,渐渐的竟听到巨大的喘息声。是两个男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似乎忍受着极为巨大的痛苦。
“齐筝?齐兄?”程子淇试着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