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低头咬了一口虾肉。叶赫真观察着他的神情,在心里默默掏小本子记下薄辞雪的偏好。而就在这时,薄远手中的筷子突然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他投去,却见薄远的袖管骤然变得空荡荡的,身形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不见。他又惊又窘地瞪着眼,但很快连头都没了,座位上只剩一堆衣服。
薄辞雪紧皱起眉,伸手提起那堆衣服。一只小到可怜的触手怪从里面掉出来,伸出细细的腕足,使劲抱住薄辞雪的小腿。它黑乎乎的身体上长着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珠,此时正泫然欲泣,发出无声的控诉。
巫奚的脸色先一步变了。他站起身,掏出数枚银针,将饭桌上的菜一一验过,沉着脸道:“……虾壳上有毒。”
而刚刚在厨房里的只有三个人。嫌疑最大的是谁,此刻无比分明。
叶赫真脸色涨红,终于理解了巫奚那句“总有你主动滚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他险些当场气晕,第一次感到百口莫辩:“不是我!阿雪你相信我!!”
巫奚看向他,隐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暗,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是吗。不过好像没人说是你做的。”
第60章 | 明争/他爬到那人唇边,轻轻贴了贴对方薄而软的嘴唇
叶赫真额角青筋直跳,气到失去理智:“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分明就是你想陷害我!!”
“陷不陷害可不是你嘴皮子一碰就有的。我什么时候陷害的你,请问你有证据吗?”巫奚淡淡道,目光沉冷:“再说是你主动往外跳的,谁都没有指你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反应这么激烈确实很可疑”
他嘴角闪过一线隐晦的讥笑,像毒蛇般将猎物一步一步缠紧:“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在一起过吗?他从不剥虾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所以只将毒下在虾壳上就很好理解了,你想趁机毒死我们三个,然后带他离开这里,可惜薄远剥得最多,先一步出现问题,让我们两个躲过一劫,很失望吧?”
“对!我就是想你死!(用草原语骂了一串脏话)老东西你赶紧归西吧!!”
叶赫真忍无可忍地推开椅子,抡起拳头,照脸朝巫奚砸去。巫奚本来想趁挨打后找薄辞雪装装可怜,借机将这些不速之客统统撵走,听到“老东西”三个字瞬间被燃起了怒火。
高阶星兽比星师长命数十倍,他的确活了很久了。自从认识薄辞雪以来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年纪大,所以平常用的都是少年形态,看起来比薄远还小,不料叶赫真一张口就揭他伤疤,顿时气急败坏:“臭鞑子你说什么?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是吧?你再说一遍试试?”
叶赫真一拳砸在他眼眶上,巫奚的斗篷都被拳风扫掉了:“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
巫奚气得发疯,十几只白乌鸦凭空出现,尖叫着要啄瞎叶赫真的眼睛。裴言见武力冲突升级,连忙上去拉架:“够了别打了,叶赫真你想动手也分点场合,忍忍算了。”
叶赫真本来就和裴言是对塑料兄弟,闻言更怒,开始无差别攻击:“省省吧,你又在这里装什么与世无争?你这么能忍,又干嘛巴巴地找过来,要不是我运气好还真被你骗了,亏我一开始还把你当真兄弟!”
裴言抬手挡住他的攻击,脸色也沉了下来:“当没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没有惦记我老婆的兄弟。”
“放屁,你也好意思说那是你老婆?你是明媒正娶了还是拜过天地?”
“那你有?”裴言反问,本想说“难道你不是背着我把他绑回去成的亲”,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怕刺激到薄辞雪,让他想起之前的事。巫奚越听越烦躁,恨不得把这两个贱人双双扫地出门,指挥着乌鸦上去啄死它们:“都给我闭嘴!”
他应该是这三人里面最生气的那位。他最近一直很忙,之所以赶在送神祭之前回来就是想和薄辞雪一起看海边的烟花,本来搭上一个薄远就够烦的了,现在又平白被两只狗追着屁股咬,原计划彻底泡汤。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希望两人赶紧死过,决心今晚就给他俩定制两个手工小人,均匀地扎上一百根长针:“你们想发疯能不能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叶赫真恨死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东西,挖了一百年墙角犹嫌不够,还想继续挖:“我就不滚!怎么样,你有本事继续陷害我啊!你以为这屋里的人都没有眼睛吗?阿雪你千万离他远点,他这个人坏,坏透了!”
“你少血口喷人,凭空污我清白!”
“你清白?(又是一串草原语脏话)我看你肠子都是黑的!”
三个人打成一团,什么斯文体面都顾不得了,比路边打架的野狗还不如。唯一的优点是三人默契地避开了家具,桌上的菜肴也完好无损,一滴菜汁也没溢出来。薄辞雪无言地看着莫名其妙缠斗在一起的男人们,低头夹起一小块蛤蜊肉,对趴在他餐布上的小触手怪道:“张口。”
小触手怪瑟瑟地凑近蛤蜊肉,将其一点一点胞吞掉。吃完之后,它像打嗝一样抽动了一下,软趴趴地覆在薄辞雪手背上,示意自己吃饱了。
于是薄辞雪抬头看了眼还在愤怒互殴的三人。战况依旧无比激烈,丝毫没有打累的意思。他默默站起身,带着薄远向卧室走去。
盘子就先放在那吧。看他们应该还要打很久,打完了说不准还要接着吃,就当夜宵吧。
*
夜早已深了。薄辞雪沐浴过后便上了床,靠在床边翻一本与占卜有关的古书。巫奚精于此道,也有许多藏书,这本书也是从巫奚那里拿来的。他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巫奚研究占卜,也写下了许多与之相关的策论,渐渐有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薄远因祸得福,破天荒地得到了进入薄辞雪卧室的机会。那毒有点厉害,不仅让他的体型缩水得所剩无几,连人也变不回去了。薄辞雪心疼他,将他贴身放着,用星力慢慢温养他的人形。
对方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香气,从皮肉里由内而外地逸散出来,清淡幽冷,好闻得让人着迷。薄远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趴在薄辞雪的锁骨窝里,感觉脑袋都被香得晕乎乎的,好幸福。
“困了吗?”薄辞雪合上书,问身上迷迷瞪瞪的小触手怪。薄远说不了话,只能在薄辞雪身上蹭蹭。薄辞雪了然,抬手灭了灯:“那就睡吧。”
他今天也累了一天,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很快进入了梦乡。薄远悄悄从他身上爬下来,入迷地望着薄辞雪沉睡的面容。
他的睫毛很长,和长发一样,都是如雪的纯白,恍如天人。皮肤也很白,只有下眼睑和嘴唇带着些许薄粉,让人意识到这个人是活生生存在的,而不是用水墨画就的纸上美人。
薄远其实一直理解不太了人类的容貌标准,唯一根深蒂固的理念就是薄辞雪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他的好看不在皮相,而在骨头上,但并非那种浓墨重彩、艳丽肃杀的好看,而是温和的、空明的、游离的、疏冷的,像朵无根的昙花,一寸一寸长进虚无里去。
薄远吸了口气,用力变大了一点。腕足的数量渐渐增多,也变得越来越粗。他八爪并用地爬到薄辞雪唇边,鼓起勇气,轻轻贴了贴他薄而软的嘴唇。
薄辞雪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也就一下。
第61章 | 巧合/他头昏脑胀地陷进了薄辞雪柔软丰润的大腿内侧
薄远顿时僵住。
……哥醒了吗?
作为一只异形,他头一次在这种形态下感受到了“心脏”的存在。触手交汇的部位无规律地上下起伏,让他整只怪也跟着微微发抖
这次可没办法甩锅给腕足了。他的腕足已经没得差不多了,总不可能一瞬间全长回来。
但战战兢兢地等了很久,薄辞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睫毛也没有再动。薄远松了一大口气,死掉的色胆立刻复活,贼心不死地贴了上去。
对方的嘴唇带着一丝湿气,像沁着水的白桃,里面还残存着清洁过后的清冽味道。薄远不敢太放肆,只敢在唇缝间小心地蹭蹭。
清浅的呼吸落在他身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薄远幸福地闭上眼,感觉自己是全天下命最好的一只鱿。
薄辞雪一直没反应,像是睡得很熟,薄远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他将自己变成一张扁扁的水膜,包覆住薄辞雪淡粉的唇瓣,模仿着接吻的样子轻轻含吮,吞咬。
可惜他现在还变不回人形。假如现在能变回去,他一定要伸舌头。
薄远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内腔,想换个姿势,忽然发现身下凉飕飕的。他一激灵,只见薄辞雪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用两根手指捏着他,浓长潮湿的眼睫微微垂下:“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