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竹满不在乎,笑眯眯地将?册子递给陆医:“二?叔,最老的那两坛,可别让我白忙一场。”
“嘴巴倒挺叼。”陆医嘴上嘟囔。
李林竹环顾了一下陆医的诊间,说道,“二?叔又调了些新药?”
陆医没有理?他?,倒是陆正平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递给了李林竹,“你这狗鼻子还是那么灵,给,二?叔改良了的跌打膏,可以存更久不坏。”
“哼,非要去考什?么科举,白瞎了他?那鼻子。”陆医言辞虽带讥讽,却不阻止陆正平递药,“正平你可别学?他?不务正业,一耽误就是个十年,人哪儿有那么多十年。”
陆正平被点名,讪讪应道:“侄儿记下了。”
李林竹却依旧笑得轻松:“这不是都回头是岸了么?”随即目光扫过任白芷的位置,眼神微闪,见她依旧低头忙自己的,便转身道:“二?叔你忙,我去瞧瞧怀义。”
李林竹步出诊间,迈步向颜医的屋中而去。途经任白芷的柜台时,他?刻意放慢脚步,目光一转,仿佛才?注意到她,微挑眉梢,带着几分戏谑地开?口:“诶?你怎么在这儿?”
任白芷抬头,眼中泛起一丝期待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你不去太医局的时候,都在这里坐诊么?”
她心中打着小算盘:若他?常来这里,那她蹭马车岂不是方?便了许多?虽说这点车费算不上什?么,但?筹钱阶段,能省一点是一点。
李林竹见她语气热络,不由得心生?得意,嘴角翘起,自觉风度翩翩地回道:“我一直都在马行北街的铺子里坐诊,哪会来这里。”
李家除了几处收房租的铺子以外?,主要的收入还是三家药铺。他?们平日里住的马行街北的山水李家药铺,是总店。除此之外?,还有两家分店,一家是南边诸访巷的李记药铺,另一家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西街药铺。
那这样的话,就蹭不到马车了。任白芷心里登时失落几分。
她神色一敛,语气淡淡道:“哦,那你忙吧。”说罢,低头继续算账,再?无理?会。
李林竹见对方?突然冷淡下来,有些不满,忍不住趴在柜台上,伸长脖子盯着她:“你就不好奇,我既不在这里坐诊,怎么太医局一放学?就跑来了这边?”他?指尖轻轻敲着柜台,似狗尾巴摇晃,满是邀宠的意味。
“还能是啥原因。”任白芷连头都懒得抬,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调侃,“你娘让你来看看我是不是在偷懒呗。”
这又不难猜,毕竟自己是个外?人,账房这么重要的工作,要不是李家二房确实没人了,怎么也不会轮到她来顶活。任白芷心里盘算着。
李林竹闻言,差点没把眼珠翻到天上去,伸手虚点了她一下,在心里埋怨着,真是个没良心的,你官人我像是那种人么?
但?不一会儿,任白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露出一抹讨巧的笑:“那你可以等我一会儿一起回家么?”便宜能占一点是一点。
李林竹一怔,方?才?心生?的不满,被她这一笑彻底化解,他?脱口而出:“好,我等你。”
得到承诺的任白芷再?次低头忙碌起来,李林竹便不声不响地拿了门口的小藤椅,绕到柜台后,靠着她坐下,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快算完了,快算完了。”任白芷以为他?是来催账,忙不迭挥手,语气略显急促地解释。
说罢,她将?最后的数字填入账簿,啪地一声将?账本合上,递向李林竹:“喏,检查吧。”
岂料账本刚递出去,一个薄薄的信封从夹层中滑落,轻飘飘地掉在地上。
李林竹弯腰捡起,见信封未封,眉梢微挑,也不客气,径直拆开?了看。
“这不好吧,是别人的信”任白芷下意识地出声阻止,然而已来不及。
信纸展开?,字迹跃然纸上。李林竹目光一扫,眉头顿时深锁,神色间透着几分冷峻。
任白芷见状,也忍不住凑了过去,刚读出几个字:“陆医……”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闭嘴。
只见信上几个字:陆医与陆账房私下勾结,以次充好。
这是一封举报信!
李林竹轻轻折起信纸,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权衡什?么,而一旁的任白芷则在心里暗叹,为啥她上班第一天就碰见这么个倒霉事??
李林竹轻轻折起信纸,将?其?揣入怀中,语气压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你能回想起来,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夹进账本里的么?”
任白芷微微皱眉,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上午肯定没有。我早上重算了旧账,每一页都翻过,并没有看到这东西。中午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这账本就一直在我的视线里,没人碰过。”她顿了顿,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语气笃定起来,“一定是我去金银铺的时候,有人趁机放进去的!”
话出口,任白芷便后悔了,心中暗骂自己嘴快:这不是把自己摸鱼的事?暴露了么?
“金银铺?”李林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目光微微一闪。西街的金银铺,除了刘记还能有哪家?刘记掌柜,不就是何韵亭的娘么?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快:第一天上工不好好干活,竟然还想着去会旧情人!
“这东西为什?么要给我?我不过是个打工的。”任白芷并未察觉他?的情绪,自顾自地抱怨道。
“是写给我娘的。”李林竹没好气地提醒她,“你每天都会把账本带回去给我娘过目,不是么?”
任白芷点了点头,确认这信与自己无关,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针对自己的就好。她只想安安稳稳赚够本金,可不想被这些糟心事?牵连。
正想着,便见陆医领着他?的侄子陆正平走了过来,将?看诊簿递上,说道:“没病人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带正平先?回去了。”
任白芷本想趁机问清举报信的事?,刚开?口:“陆医,有件事?……”话未出口便被李林竹一把拉住,他?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什?么事?儿?”陆医却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二?人,隐约透着一丝警惕。
任白芷一怔,随即机智地改了口:“哦,是想再?为今天早上迟到的事?向您道歉。明?天我一定早早过来!”
陆医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领着陆正平离开?了。
“你今天早上迟到了?”李林竹似笑非笑地问,语气里透着些揶揄,“难怪陆二?叔对你印象不太好。他?最讨厌做事?不认真的人了。”
“发?生?了一点意外?。”任白芷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欲多说,而是迅速将?话题转回举报信:“你把这东西带给你娘的时候,能不能略过我中午去金银铺的事?儿?反正也不重要嘛。”
“那你告诉我,你去金银铺做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娘。”李林竹顺势追问,眼中透着几分审视。
“啊,就……看看金首饰啥的。”任白芷随口敷衍,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她心中暗自警惕:自己的小生?意计划还未稳妥,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万一失败了多丢人。
李林竹狐疑地盯了她几秒,见她神色心虚,也未再?追问。只是心下早已有了自己的猜测,鼻头莫名有些酸。
就在此时,颜医从诊间走了出来,将?看诊簿递给任白芷,又递了一份熟药方?给李林竹,语气不轻不重地叮嘱:“刘老三还在后院煎药,一会儿你去检查一下,确认没问题才?能放他?离开?。这小子最近干活都不够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