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瞬,随即心头一沉,那可是她辛苦三个月才得来的字典!
“抓贼啊!”她猛然回神,高声喊道,同时顾不得许多,拔腿追了上去。
街道上行人纷纷回头,有两个年轻小伙听见喊声,见她一介姑娘家追贼,便也跟着跑了起来。
人流在街口分散,前方巷弄纵横交错,贼影早已不见。
任白芷一路疾追,几条街奔下来,心跳如擂鼓,然而脚步却猛地一顿。
不对劲。
她回身扫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他们追得不急不缓,脚步甚至比她还慢。明明是大老爷们,却连一个十六岁的姑娘都跑不过?
察觉到她停下,二人也随之放慢步伐,上前几步,带着关切的神色:“怎么不追了?”
任白芷垂下眼,藏住眸中的警惕,弯腰撑膝,故作喘息:“一本书,也不值几个钱,算了,跑不动了,我官人还在神保观等着呢。”
其中一个壮小伙子闻言,笑着提议:“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一起吧?”语气随意,脚下却悄然向她逼近半步。
任白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仍旧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神色,挺直了背,露出一抹浅笑:“好啊,不过我得歇歇,实在累了,你们先回吧。”
“你说话不像京城人啊。”另一人笑了笑,语气随意,步伐却越靠越近,“咱们等你吧,免得你迷路。”
“我是姥姥带大的,口音跟着她跑了。”她轻描淡写地答道,身子却微微后倾,借着假装站不稳的动作悄然拉开距离,余光快速扫过四周。
街道上的招牌随风轻晃,今日庙会在即,部分商铺仍然开着。茶楼、酒肆、香料铺、字画摊,大多门口尚有人影,偶有茶客倚窗而坐,悠然眺望街景。
她心思电转,迅速权衡着可行的脱身之法。
任白芷目光微转,迅速锁定路边摊上的一个白净小伙子。
那人年约十八,正独自坐着吃挂面,面容清秀,神色却淡漠疏离。尽管个头不高,身上的衣料却比寻常百姓精细得多,裁剪合身,行动间不显累赘。然而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他腰侧的衣褶。
那里微微鼓起,隐约透出硬物的棱角,目测是一把刀。
机会来了。
她神色微变,像是忽然发现了熟人一般,眼睛一亮,快步朝摊位走去,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落座,语调浮夸地喊道:
“刘大哥?咋这么巧在这儿碰见你呢!”
她双手一拍桌沿,姿态亲昵自然,紧接着便絮絮叨叨地开口,语速极快,声调时高时低,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余地:
“大嫂身体可好些了?上回抓的药够不够?我跟你讲,最近店里新进了一批金银花,比你上次买的那批药效还强,赶明儿上店里再抓几服吧?哎,你吃完面是要去神保观吗?我今早可倒霉了,没舍得多献点贡,结果包就被人抢了,追着贼跑了一路!虽然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有我辛辛苦苦抄的书,丢了可惜得很……”
她滔滔不绝,手上还适时比划几下,仿佛真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情绪激动至极。
而对面的白净小伙,自始至终只是沉默地吃着面,一双眼淡淡地看着她,既不搭话,也不点头,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任白芷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用余光扫向街道另一侧。
那两个跟踪她的小伙子原本还在不远处观望,见她“认亲”般地大呼小叫,表情不耐地交换了个眼色,随即绕进了旁边的小巷,悄然离去。
成了!
她心中暗松一口气,语气也终于慢下来,神色带上几分歉意:“刚才失礼了,那两个人一直跟着我,多谢你配合。”
白净小伙这才放下筷子,淡淡扫她一眼,嘴唇微动,只吐出一个字:“哦。”
就这?
任白芷微微挑眉,懒得再多纠缠,便顺势问道:“那你可知道神保观怎么走?”
小伙子依旧表情淡漠,简洁道:“这条路走到底,向西,穿过三条甜水巷,往南。”
任白芷心下微顿。
虽然这人看起来不爱说话,但给的路线极为清晰准确,显然是个熟悉地形的主。
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从袖中掏出三百文钱放在桌上:“这碗面就算我请你的,再加几个小食。”
小伙子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任白芷也不多留,起身离开。
然而刚走几步,她心里便暗自叹了口气。
北方人真是麻烦,非要讲东南西北!
说个上下左右不行吗?!
她捏了捏眉心,默默在心里把“向西、三条巷、往南”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路线,随后四处打听了几句,好在神保观香火旺盛,随便问个路人便顺利找了回去。
熟悉的喧嚣人潮映入眼帘,她终于松了口气,脚步不由得加快,正准备找李林竹,忽然间,“啪!”
一只手猛地拍在她肩上,力道之大,让她脚步一滞,心也随之一沉。
第20章 劫后余生的庆幸 险遭拐贼魂犹,千般怒……
“她追着盗贼跑了?!”
任一多猛地起身,连店铺都顾不上关,匆匆掩上门便追着李林竹跑了出去。
“盗贼抢的不是金钗,是她的布袋,里面装的是刚从你那儿装订的册子。” 李林竹边跑边回忆。
“西夏文的字典?” 任一多嗤笑一声,“她行,上次救妹妹,这次救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