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找不?到合适人选,她恐怕真的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场了。
“听闻任娘子在找讼师?”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任白芷和任一多?皆是一愣,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立着一个人黄彪。
他靠着门,眼神却?透着几分狡黠,嘴角扬起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巧了,我也可?以兼职讼师。”
还未等任白芷开口,只见蔓菁的身影匆匆赶来:“大娘子,这案子,怕是有?麻烦了。”
任白芷觉得蔓菁的话更?重要?,于是先问向蔓菁:“怎么?”
蔓菁四下瞥了一眼,又?看到了黄彪,她警惕地侧身跑到任白芷身边,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徐胜舟说,这案子,刘少卿过问了一句。”
短短一句话,却?比任何惊雷都来得震耳欲聋。
刘少卿,堂堂大理寺少卿,位高权重,竟然会亲自过问此案?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官场上的人,最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施压。衙门里但凡还有?点眼色的,听到刘少卿三个字,谁还敢秉公断案?
方才还站在练习诉讼的任一多?,索性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刘记金银铺背后有?他撑腰,咱们?这案子,怕是胜算无望了,要?不?,姐,你还是去跟刘记私下和解吧,三十?贯每个月也不?少了。”
任白芷默然不?语,指腹摩挲着自己那张已经?写满诉状的纸。良久,她蓦地一笑,眸中却?无半分惧意,反倒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胜算无望?未必。”
蔓菁一愣,疑惑地望着她:“大娘子,这都。”
“刘少卿为何要?亲自过问?”她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丝丝冷意,“若这案子对刘记金银铺无关紧要?,他何须出面?他既然过问,说明他也知道,若这案子真闹大了,他们?不?占理。”
“既然不?占理。”她轻笑了一声,眸光微亮,“那就说明,这案子并非无胜算。”
她并未指望朝堂上哪个大人物能替她主持公道,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另辟蹊径。
官场上,有?官场的规矩;可?民间?,也有?民间?的舆论。
她低头,望着案上诉状,缓缓开口:“既然刘少卿怕此案闹大,那我偏要?让它闹得更?大。”
然后,她才看向黄彪,轻笑问道,“黄爷,这讼师,还有?兴趣兼职么?打赢的钱,二八分,你二。”
黄彪见她笑得灿烂,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翘,说道,“甘愿奉陪。”
第63章 风起于微末 舆论风波初起时,微末之滴……
任一多的小报, 一夜之间铺满了汴京大街小巷。
《刘记金银铺欺诈案商贾诚信何在?》
《合约白纸黑字,凭何翻云覆雨?》
《买卖讲究契约精神,大理寺少卿家如何执掌公正?》
短短几日, 街头巷尾的茶坊酒肆, 已经有不少人都?提及此事?,街头巷尾, 好些商贩茶余饭后也?会低声议论几句。
“你听说了吗?刘记金银铺的案子……”
“那可是大理寺少卿家的买卖, 谁敢告他们?”
“可那任氏的理儿也?站得住脚啊,合约分明写着按比例分成, 如今反悔,确实?有点不讲究。”
“嘘小声点, 小心祸从口出。”
议论虽起,但终究不成气?候。
毕竟, 这不是人命关天的冤案,也?不是什么欺压鳏寡的惨事?。刘记金银铺再不讲究,那也?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大商铺,一般人买金买银, 照样得去他们家。更何况,市井百姓真正关心的,不过是柴米油盐, 谁会为了一个女商人的官司较真?
更何况, 刘记背后站着的, 可是大理寺少卿。
风虽起,却远未成势。
*
“看来?,靠舆论施压,收效甚微。”
夜色深沉,任白芷坐在灯下, 手?指轻叩桌面,沉思?着。
任一多皱着眉道:“也?不是没效果,只是姐,这事?儿跟灵灵那事?儿不一样。说到底,咱们的立场也?不够悲惨。若咱们是孤儿寡母,被他们逼得倾家荡产,这些百姓或许还能义愤填膺几分。可如今你分明是个赚钱的女商人,虽说被坑了钱,可对?旁人来?说,也?不过是商贾之间的利益之争,远没有命案来?得震撼。”
“不够震撼。”任白芷低喃了一句,忽然轻笑了一声,抬眸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它更震撼一些。”
“姐,你的意思?是?”
她缓缓开口,语调轻缓,却透着一丝锋芒:“既然百姓不觉得这事?儿可悲,那我们就让他们看到,这不仅仅是我一人的事?。”
任白芷眸色微动,眼底浮起一丝狡黠的光:“明日,我们再出一期小报,主题便是‘刘记金银铺的契约陷阱:今日是我,明日会是谁?’”
这场官司,才刚刚开始。
*
“素问,你上?次说,这小报是任氏的弟弟办的?”王氏缓缓搅着碗中的肉糜粥,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深思?。
素问点点头,低声道:“是,据说大娘子还出了几百贯钱。”
王氏闻言,将小报摊平在桌上?,目光落在那篇匿名故事?上?,眉头微蹙:“这任氏,怕是被刘记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