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宗政宥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悦到了极点,但声线依旧听不出什么喜怒:

“这是她亲手给我做的,你也应该用双手把它粘好,懂吗?”

“复原不了,我弄死你。”

用他的手,把这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吗?

佣人吓傻了,连磕头求饶也忘记了,趴在地上,悄悄抬眼去打量居高临下,狠狠地盯着他的少年。

只是一眼,他就被那双眸子里翻涌的杀意吓到,就仿佛在说,花瓶粘不好,他也会像花瓶一样,变得四分五裂。

他不敢迟疑,立刻就用因为害怕而发抖的双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锋利的瓷片边缘划破他的手指,汩汩涌出的鲜血伴随着钻心的痛。

但他却不敢停下,等准备探着身子去捡稍远处的最后一块碎片时,他的手背蓦地被一只脚压住。

而后,极具压迫感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你居然敢把你肮脏的血沾在她送给我的礼物上,你真的该死。”

说着,踩在他手背上的那只脚不断用力,他痛得忍不住哀嚎:

“少爷,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宗政宥只是淡淡地看着苦苦挣扎的佣人,神色不为所动,在他疼得昏过去的前一秒,大发慈悲般地松开脚下的力度:

“洗干净你的手,在天亮之前,把花瓶粘好,再敢把你的脏血染上去,我让你把这些碎片吞掉。”

“好”

佣人艰难地拖着发麻的双腿,从地上起身。

似是嫌佣人的动作慢,宗政宥眉头紧锁呈川字状,幽黑的眸子里满是阴郁,清冷的脸上像是结了层冰霜。

他抬脚踹了踹他的腿肚,不耐烦地催促:

“快点。”

在宗政宥转身的瞬间,赵路临连忙放下手里的手机,目光迎着少爷重新坐回沙发上。

宗政宥从茶几的烟盒里出一支烟,微微偏头,示意旁边的赵路临给他点烟。

烟头亮起猩红的火,他重重地抽了一口,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尼古丁而释怀几分,反而因为想到周京希不喜欢他抽烟而更加烦躁。

她总是不喜欢他,从小就不喜欢他,他干什么都不喜欢。

嫌弃他目中无人,嫌弃他暴躁,可他们明明是一类人。

在学校里看到他也不愿意给他个笑脸。

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冷落他,凭什么?

她是周家大小姐,理所当然傲娇得像只小孔雀,可他也是宗政家唯一的继承人。

论家世,两人旗鼓相当。

第 6 章 幻想

赵路临看着宗政宥夹着烟的那双手,干净修长,骨肉匀称,烟雾从指尖升起,然后少爷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也隐没在烟雾里。×?

他知道少爷的火气还没散去,也识趣地不去触他的霉头,而是窝在沙发里想着该怎么把人哄好。

少爷的情绪不好,倒霉的只会是身边人,而现在,身边只有他一个。

他正艰难地思索怎么让少爷消气时,宗政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大小姐

救星来了,赵路临立刻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

只见少爷做贼心虚般得迅速地把烟头在烟灰缸摁灭,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而后才伸长手拿过手机,眼帘低垂,劲瘦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滑。

电话接通,少女温柔中透着娇气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钻入他的耳膜:??|

“宗政宥,你明天有空吗?”

“有。”

他的声线虽然依旧清冷,但语气已经明显变柔,还带着一股隐忍。

少女喊他名字时,娇娇软软,很好听,好听到让他心尖发颤。

赵路临看着少爷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差点就笑出声。

但下一瞬,他又开始担忧。

大小姐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来问那只花瓶的事情

刚刚的场景,只有他们三个人,打碎花瓶的佣人是不可能和大小姐有联系的,那么通风报信的人只有他一个。

如果被少爷知道,他会死的很难看。

但宗政宥没开免提,他听不到大小姐具体说了什么,只能通过少爷脸上的表情变幻来推断。

“我妈妈找了新的补课老师,周末你要一起来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