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光落下来，如同审讯的?座次让苟永坐立难安，他屁股在座椅上挪动，目光游离不敢看对面的?安德鲁。

安德鲁拿起一个馒头，慢慢说道：“其实鬼怪的?存在也挺好的?，活着的?*? ?人?至少能见?到想见?的?人?。”

手中的?馒头被?放下，安德鲁看向苟永：“阿姨呢？”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苟永红着眼眶端起面前的?饭碗，他没有邀请安德鲁，也没有回答安德鲁的?问题，就这样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食物，他吃着吃着就开始流泪，眼泪大颗大颗落在饭碗里。

坐在对面的?安德鲁就这样看着他大口吞咽，直到苟永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吞下才?轻声道：“以?后别吃了。”

苟永捧着碗不说话。

安德鲁怜悯地看着苟永，他残忍道：“你知道的?，活人?不该和鬼怪生活在一起。”

苟永只是哭，他端着碗继续夹菜，哭得浑身发抖也要将所?有饭菜吃完。

安德鲁叹了口气，他敲了敲桌面，转瞬间碗盘中的?饭菜全都变成了香灰，苟永看着面前的?一幕愣愣流泪，他突然嚎啕大哭，抱着碗边哭边喊妈。

眼泪大颗大颗落在香灰中，安静的?屋子里只有苟永那肝肠寸断的?哭声回荡，墙上的?老旧挂钟秒钟转了一圈又一圈，那悲切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挂钟下的?卧室门被?打开，又在苟永悲痛的?目光下关闭。

不多时，安德鲁抱着用?人?鱼皮包裹的?尸体?走出来，苟永站在门口看着他，安德鲁交给苟永一个相框，苟永慌乱接住，难以?自制的?看向安德鲁怀中的?尸体?，神情恍惚的?问道：“这是什么？”

“一点念想，留着吧，其他的?我带走了。”说着话，安德鲁抱着尸体?走了出去，大门在安德鲁面前自动打开，他走入黑暗，没有让苟永去看他怀中的?物品。

房门关闭，苟永愣愣地看向手中相框，母亲的?面容映入眼中，他愣住，看着母亲的?脸又落下泪来。

将脸颊上的?眼泪抹掉，苟永将母亲的?相框摆放在柜子上，他看了看，慢慢又红了眼睛，苟永坐到沙发上，望着对面的?相框发呆，半晌后疲惫地站起身，开始收拾母亲的?遗物。

这是苟永回家后第一次进入母亲房间，房间里衣物整洁，与以?往并?没有不同，苟永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眼前一切，沉默着将衣柜打开，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衣物。

老人?的?衣服简单朴素，苟永一件一件地叠，每一件都会让他想起母亲穿着时的?样子，灯光下，高大的?中年男人?逐渐弯下了腰哭得泣不成声。

突然一件熟悉的?衣服映入眼帘，苟永流着眼泪将衣服拿出来，那是一件熟悉的?外套，那夜他迷失在鬼楼里，在花坛下见?到的?老人?，就穿着这件衣服。

苟永再也支撑不住，他抱着衣服嚎啕大哭，“妈！妈妈！妈！”

第95章 第95章 母亲葬礼

客厅的灯闪烁了?一下, 在屋子里?收拾衣服的苟永没有注意，他将房间收拾完后?已经大半夜，望着?空荡荡的家叹了?口气。

苟永拉开?冰箱门，在冰箱里?看?到一瓶瓶摆放整齐的酱菜, 他将玻璃瓶打开?, 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看?着?这?些酱菜又红了?眼睛。

苟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冰箱里?还有冻好的饺子, 他将饺子拿出来煮了?几?个, 氤氲的热气中?, 熟悉的味道铺满味蕾, 苟永抽了?抽鼻子, 吃着?吃着?又落下泪来。

苟永哭着?吞下一个滚烫的饺子, 目光扫过母亲的黑白照片，母亲正慈祥看?着?自己, 缓缓眨了?眨眼睛, 苟永愣住，他站起来走向相框，他抹了?抹相框上的玻璃，见到母亲缓缓点头, 苟永这?才?明白安德鲁的话代表着?什么, 他又哭又笑将母亲的遗像摆放回去, 着?急忙慌的跑进厨房翻找东西。

捧着?一碗大米的苟永跑出来, 他慌忙将祭品摆上，又放上几?个瓜果，再从工具箱里?拿出香烛点上，望着?母亲的遗像抹了?抹眼睛。

而?在黑夜的另一边, 安德鲁将擦拭好的长弓放在木架上，那是十四年前父亲留给他的弓箭。

黑夜过去，晨光降临，终于踏上家乡土地的杨父杨母推开?家门，杨父将一个陶罐放在堂屋的神龛供桌上，写着?杨梅名字的牌位也被杨母仔细放好，迎着?初升的太阳，两位老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看?着?归家的幺女。

清风拂过，墙壁的挂画被吹动?，窗外?的田野迎来和煦的晨光。

新的一天到来，无数案件汇聚到特备处，苟永走过去，听?到调查员们讨论昨夜处理的新案情。

一个出租司机在车祸中?身亡，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夜开?着?他那辆破损的车辆在市区穿梭，并且在清晨回到家，破破烂烂的尸体滴着?血，却还是将染血的纸币交给妻子。

那是他今夜挣到的家用。

妻子没有将丈夫的情况报告特备处，白天，她将丈夫的尸体藏匿在家中?，和孩子如同没事人一样，陪着?丈夫正常生活，夜晚，看?着?丈夫在本能的驱使下，踏着?夜色走出家门。

当特备处到达的时候，妻子在陪孩子做游戏，死去的丈夫在厨房洗碗，如果不是丈夫的脑袋和半边身体已经破烂不堪，破门而?入的调查员们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温馨完美的家庭。

苟永听?着?这?几?个调查员的话神情恍惚，他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道：“当时它挣扎的厉害，我?们都制不住它。”

“它妻子孩子也跟疯了?一样阻拦我?们。”

“是我?对它说，你已经死了?，你不能跟活人生活在一起，你会害死她们，它才?停下动?作。”

那名调查员有些唏嘘：“满屋子浓郁的鬼气，老婆孩子的生气都快被它吸干了?，这?能活几?天啊。”

苟永神情不稳，他踉跄着?向后?跌去，却被一双手?臂扶住，是安德鲁扶稳了?他。

聊天的调查员们没注意到苟永，另一个调查员说道：“唉，它老婆孩子都是普通人，哪受得住这?厉鬼的鬼气，狠心将它带走才?是对的。”

苟永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安德鲁，安德鲁沉默的放开?苟永，而?苟永痛苦的望着?他，安德鲁读懂了?苟永的眼神，轻声道：“阿姨不想害你，她是自愿被我?带走的。”

苟永木呆呆站着?，聊天的调查员们喝完手?中?的咖啡，离开?了?茶水间。

安德鲁拍了?拍苟永肩膀：“今天怎么还来上班，我?不是帮你申请了?一周假期吗？”

苟永恍恍惚惚的抬头：“我?是来问你，我?妈的尸骨……”

安德鲁沉默的看?着?苟永，他的脸隐没在灰色惟帽下看?不真切，半晌后?说道：“你知道的……安全条例，尸骨已经处理了?。”

苟永神色痛苦，他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不怪你。”

安德鲁陪苟永坐了?一会，苟永望着?来来往往的调查员们，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来：“我?昨夜收拾完我?妈的遗物，准备明天办个简单的葬礼，我?妈生前还挺喜欢你的，你也来送她一程吧。”

安德鲁点了?点头，他要送苟永，苟永却摆了?摆手?，自己走出了?特备处。

第二日葬礼，安德鲁与朴易生都来了?，他们与苟永认识多年，也都去苟永家做过客，苟永母亲一直都很喜欢他的这?些同事，认为他们都是正派人，葬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位苟永母亲的亲友，立了?衣冠墓，算是以后?有个念想祭拜的地方。

接连两场葬礼，让朴易生沉默了?很多，他与安德鲁上完香离开后?，两人走在楼下小巷，四周人群稀少，似乎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风雨欲来。

朴易生抽出香烟递给安德鲁，安德鲁摇了?摇头，他自己点燃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最后一根烟，以后?我?也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