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惩把左手的塑料袋放到右手中,去掏左边的口袋,也是空的。再去掏裤子口袋,裤子,大衣,一共六个口袋,挨个翻遍都没有找到。他逐渐烦躁,忿忿地将碍事的塑料袋挂在门栓,再重新去翻,终于在一堆硬币里找到了这枚该死的钥匙。
锁开,门栓一抽,挂在上面的塑料袋就掉到了地上。
周惩要去捡,被温可意抢先一步,他微微弯着腰,盯着视线中拎着红塑料的皙白手指,开了口:“你回来做什么?”
夹杂着风雪的声音,并没有温度。
猝不及防的问话,让她瞳孔一滞。
该怎么回答,短短的几秒在温可意心中早已千回百转。
他好似不愿意听她回答,或者是不在乎,在她启齿前迈步进了门,“吱嘎”一声,没有支撑的大铁门自动的关上。
所有的视线全都被阻挡在外。
她站在原地,除了拎着塑料袋的手微微发抖,全身上下俨如冰雕,又冷又僵。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两分钟,总之在更大的雪花落在她发上那一刻,门内传来他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进来!”
他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和软,但是没关系。
她知道,是她赢了。
他要干什么
客厅里没有取暖设备,除了能够遮挡风雪,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温可意坐在沙发,被冻得发紫的嘴唇仍旧没有血色。
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发抖而失了仪态,她努力地挺直后背,双腿并的很紧,搭在膝盖上的手交叉在一起攥的紧紧的。
周惩踱步到门前,不经意地伸脚踢了一下,把门缝缩小,阖的严实许多。
他没再挪步,就站在门口,挡着那扇有些漏风的门。
没有人说话,屋内静的可怕,秒针转动的滴答声,冰箱咕噜的流水声,一些细小的声音通通涌进耳朵里,忽然“啪嗒”一声,掩盖住了所有声音。
温可意侧脸去看,周惩正在娴熟地点烟,手里的打火机燃起的火焰照亮了他微蹙的眉眼。
他收起打火机,一抬眼,就撞进了她有些排斥的眼神中,紧贴在裤缝的右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含着的烟像是烫嘴一样,被夹着快速地移开唇畔,停了那么几秒后,他重新抬起手,狠狠地吸了一口,压下了他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抽不抽烟,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又没管他!
两人就隔着升腾的烟雾同时开口。
“你...”
“哥...”
到嘴边的话同时止住,都想听一听对方说什么,但又都没再开口。
直到那些微小的声音重新回荡在耳畔时,两人又异口同声道:
“你回来做什么?”
“哥,我饿了。”
温可意没有回答问话,她觉得此刻并不是说的时候,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做。
但周惩好像已经给了她底气和答案。
他仰头呼出烟气,喉结滑动两下,神情冰冷的脸上露出个无奈地笑容。
他到卧室拿出一件棉服丢在她身边的沙发上,转身往门口走,听到她在身后说:“哥哥,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周惩再次光顾小商店,店铺的卷帘门已经撂下,里面隐约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他抬手敲了几下,里面传来老板的声音:“歇业了,吃年夜饭呢,改天再来吧。”
“家里小孩不听话,吃不到就哇哇哭,老板就耽误你几分钟,我给你双倍钱,大过年的行行好呗!”
周惩胡诌一通,老板终于开了门,他买好面条鸡蛋西红柿,又问老板:“有没有小蛋糕?”
老板说完没有,从身后拎出一袋蛋黄派:“有这个,要不要?”
菜和面放到厨房,周惩拎着蛋黄派进屋,发现她躺在沙发盖着他的棉服睡着了。
她平躺着,胳膊垂在沙发边缘,衣袖遮不住白皙手腕。
他走近,抬起她的胳膊,拉着袖口往下拽,发现她手腕内侧的皮肤有些发青,往上一掀,青痕绵延到胳膊,手肘位置已经发黑,显然不是近期才弄的。
周惩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怪谁,怨谁,寻摸了一圈,最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他明明答应过他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可他没做到。
他轻轻的把袖子给她掀下来,抱着她回了房间。
温可意听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看不太清的天花板,摸着胳膊上的伤,舔舔发干的唇,嗯...这伤应当不是白磕的。
她从床上起来,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打量起房间,被褥还算干净,衣橱里还是她之前没拿走的衣裳,靠窗的书桌蒙了一层薄尘,东西摆放的位置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在抽屉里发现了几个不属于她的发圈和发夹。
她捏出来一个,是个渐变紫色的电话线发圈。
没记错的话,许雯雯最喜欢紫色。
她套在食指中指之间,撑大,弹性大极快就复原,她喃喃出声:“还...挺结实。”
发圈套到她两手手腕上,反复几次用力拉扯,再也复原不了,她才满意的丢进抽屉。
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温可意在周惩走到她房间之前,重新躺好,阖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