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建在半山腰,山路正在修整,汽车不能继续开,只能徒步,道路崎岖每走几步就会有个小水坑,她走的很快也不看脚下,径直踩了过去,脏兮兮的水渍都溅起来,弄脏了白色短靴和打底裤袜,一向爱干净的女孩,却浑不在意。
周惩在后头紧跟着她,一步不离,不管她走的多快,伞面都牢牢的罩着她。
周惩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是2004年2月4号,农历正月十四,立春。
墓碑前,她膝盖跪在泥水里,无助恸哭流涕,哭声比雨声还大,直到哭晕,被周子翩抱回了车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温可意这么这么的伤心难过。
此后的许多年,她永远都是恬静的,即使有委屈也不会放声大哭,眼泪永远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望着他。
其实都不用掉下来,就能要他的命。
正月十七学校开学,周子翩早早的就把兄妹两人送到学校,他临时找了一份工作,正儿八经的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其实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算太差,但等温可意绘画班要交学费时,这笔钱属实难倒了周子翩,光靠他现在这份工作勉强才能养活这双儿女,不得已他又找到一份开大卡车的工作,出一趟车几个星期到几个月时间不等,虽然比较辛苦,但好在工资还不错。
出车前,他特地向老板预支了一部分工资,给家里买好了米面粮油,冰箱塞满新鲜蔬菜水果,缴了不少电费燃气费,还留不少现金给周惩,嘱咐他照顾好妹妹。
周惩看着她甜美的笑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子翩之所以这么放心的走,是因为,周惩人不大,但生活经验丰富,他大概从七岁就可以独自一个人在家,当爹的不靠谱,动不动几个月都不着家,他自己学会做饭,洗衣,还会去菜市场和老板讨价还价。
没有谁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会,不过是逼不得已的成长。
小大人周惩会做饭,但也只限于能入口,至于滋味,看温可意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每次坐在饭桌前,她就一脸痛苦,吃饭这件事暂时成了她的噩梦。
“有那么难吃吗?”他夹了一筷子青椒炒火腿到嘴里,咀嚼两下咽下,扬眉看她,“这不是挺好吃的。”
温可意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抬脸淡淡一笑,随声附和:“好吃...哥哥做饭最好吃了。”
她瘦了好多,原本两颊像圆润有光泽的苹果,即使不笑,看起来也像在笑,现在削瘦的面相上只剩下一双灵动大眼睛和削尖下颌。
他夹了一些火腿放到她碗里,“长的和豆芽菜一样,还挑食,给我吃干净!不许剩饭。”
“可以不吃吗?”她抠着碗沿,长睫忽闪忽闪,水汪汪的眼睛险些让人心软。
周惩瞥开眼,故意板起脸凶巴巴的说:“不行!”
她抿抿唇,受刑一般吃干净了饭菜。
自从温曼吟去世,她也没有了挑拣的资格。
她必须得迎合,适应,坚持到长大那一天。
第二天早上的饭桌上,温可意惊喜的发现,多了牛奶和鸡蛋。
周惩在厨房盛昨天晚上煮好的米粥,他把加好糖的那碗给了她。
她剥好的第一个鸡蛋是给他的,周惩埋头喝粥,挡住了欣喜的双眸,他淡淡说:“我不吃鸡蛋,你吃。”
温可意没多想,自己一个人吃了两个鸡蛋,饱饱的,上学路上走的都比往常欢快许多。
不失去不知道,原来满足是这么简单。
她停下脚步,哈着白气大声喊他:“哥-你快一点啊,都要迟到了。”
“来了!”他大步赶上她,顺便扯掉她肩上的书包,“我帮你拎。”
到校门口,正好打了预备铃,周惩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赶着老师进教室前把她送进了教室,书包塞进桌洞,他喘吁吁的说:“中午放学在教室等我,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温可意点点头,看着她哥急匆匆的跑出教室,突然就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太糟糕。
留守儿童 < 重夏(糙汉1v1 H)(止咳)|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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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
相依为命的两个留守儿童,每天放学后,周惩负责做饭,温可意做作业。
孰能生巧,他的厨艺最近有所进益,吃饭的时候,她不再面露难色,吃的也比之前多了。
吃完饭,他写作业,她就会去刷碗,擦桌子。
温可意现在会干很多家务活,她想要一直留在这个家里,不能干吃白饭,要向周惩证明她还是很有用的。
女孩比男孩细心,她拖的地,刷的碗永远都比他干净,渐渐的家务活都被她承包了。
就两个人在家卫生保持很好,除了周末小胖蒋明义等人来玩。
家里有电脑,还没有大人管束,一到周末,平时和周惩关系最好的几个小伙伴就会来玩,周惩家暂时成了他们玩乐的聚集地,带一堆零食来,吃吃喝喝,打打闹闹。
男孩们粗枝大叶,不会想着保持干净,一到外面下雨下雪的,他们进屋也不换拖鞋,大黑脚印踩的到处都是,客厅被造的和垃圾场一样,什么辣条袋子,瓜子皮,方便面调料渣会扔一地板,温可意就像老妈子似在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收拾。
光收拾也罢了,令她更气愤的是,小胖子蒋明义老是手贱,趁她不注意老拽她的马尾辫。
蒋明义不厚道,打架干不过周惩,只能找个软柿子捏,偷偷欺负欺负他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妹子,头几次,也没见她和周惩告状,他愈发得了意。
她越是忍耐,他越觉得她好欺负。
其他人都围在电脑前看周惩打游戏,只他坐在沙发上吹泡泡糖,见温可意过来收拾茶几上的零食袋子,又起了坏心思,把口里嚼过的泡泡糖吐出来,藏在手心,故意从她身后走,为了确定口香糖能粘在她的马尾辫上,他攥着滑溜溜的乌黑头发好几秒。
温可意忍着他撒手,猛地转过身,怒睁着圆眼,死死盯着他。
凌厉的眼神如果化成针,蒋明义早就被扎成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