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无论是他为了等她淋雨以至于感冒,还是那些信息,他都并不想让她知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件事,就算说穿了这事儿,她也没法做到现在就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相反……
因为看到那些信息,她觉得要更加慎重地考虑和他之间的关系,因为他那么认真,比她以为的,要更专情,他四年前就喜欢她,没有喜欢过夏然,这几年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他对她这份感情,比她想象中要重很多。
她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很多问题想要问……可是,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能给他什么?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此时此刻,她无比痛恨这纠缠着自己的病魔,她多想立刻和他在一起,可是她能对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这么残忍吗?拖他进这个泥沼之中,看着他跟她一样受尽折磨,她能这么自私吗?
她想,现在她也终于理解了他那种想要和她见面的心情,因为她此刻也非常想见到他,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抱抱他。
陈凛那头,传来些细微的,收拾东西的声响,伴随着他的声音:“我现在收拾一下回去找你,真的不需要我让于涛过去?”
阮舒怡回神,擦了擦眼泪,赶紧说:“我真的没事……就是、就是晚上接了闫闯老婆的电话,听他那边情况不太好,就……有点难受,真的,你不用回来,不是还要忙工作吗?”
陈凛此时正在酒店里收拾东西,闻言,眉心仍紧蹙着,他也不知道阮舒怡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过……
闫闯毕竟是她的病友,她这人又很善良,这倒也可能是真的,而且她或许也是因为闫闯的事想到了她自己。
他这趟出来也是为她的骨髓,哪里是为了什么工作,但事情没准,他现在不好说,只能道:“你别一个人哭,别难受了,也别胡思乱想行吗?先好好休息,闫闯那边……”
他顿了顿,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法睁眼说瞎话告诉她一切会好,他说:“没事,你不是想给他捐钱吗?回头我再拿一些钱给你,这样他老婆孩子就不至于捉襟见肘的。”
阮舒怡攥紧手机,他在安慰她,她也想要让他安心,说:“不用,钱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群就计划这两天把钱一块儿拿过去呢,我刚刚就是情绪上头,现在已经好多了。”
陈凛默了几秒,忽然之间语气变得特别郑重,说:“阮阮,你要好好的……我保证,不会让你变成那样,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总之,无论你那些病友发生什么,你不会是他们,你不要想以后的事,只要好好养身体就行了。”
阮舒怡垂下眼,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疾病,而且还是绝症,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能治好的人很少,很多人就算做了骨髓移植,也挺不过去。
她发现,她好像已经将他拽进这个黑洞里了,或许他也在想办法,又或许他也在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失望,等那好像永远都等不来的骨髓……
这通电话他们没有聊很久,挂断之后,阮舒怡又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多少有点失眠,脑中仍是记录着那个雨夜的短信,是站在宿舍楼下的陈凛……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到了凌晨五点多,又醒过来,她忍不住拿起周赫修好的手机,将那些短信又打开来看。
而她现在用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忽然一震。
这个点,她想不到谁会发信息,又看了一阵短信,才伸手取过那个手机,一打开微信,就愣了,紧跟着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
陈凛:你们还在睡吗?我到你家楼下了,等你醒了和我说一声。
他居然连夜赶回北城来了。
第300章 她被紧紧地搂进他怀里。
陈凛发完微信,从车上下去,手里拎着一听喝完的美式空罐,往小区的垃圾箱里扔。
他揉了把脸,夜里一直在开车,没怎么休息,虽然喝了咖啡,但还是有些疲惫。
他其实已经到楼下一会儿了,怕打扰到她休息,一直忍到这会儿,才发了信息给她。
转过身,他仰着脸,望向五楼那个窗口。
让阮舒怡搬家,她到现在还磨磨蹭蹭,也不知道看房子了没有……他慢吞吞地想着,又觉得困倦,返回车子旁边,打开车门矮下身,从里面将烟盒拿出来。
取了一支,刚要点,脸颊突兀地一凉。
他抬头看向天空。
夏天的凌晨五点多,天却还黑沉沉,厚重的云层让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好像要下雨了。
他咬着烟,关上了车门,忽然就想起几年前和阮舒怡分手的时候。
也是雨夜,他在她宿舍楼下等她,那一次他没有等到,他给她发了很多信息哀求她下来,但她没有出现,而他淋成了个落汤鸡,一身狼狈地独自离开了。
这几年,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起那个雨夜,每当想起那时候的绝望和难堪,就会被无边的沮丧感笼罩,以至于现在站在这里等她,又遇上要下雨的天,四周也黑沉沉,他心口就有点儿喘不过气的窒息和闷痛。
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在里面。
耳边有清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响声,好安静,就连很小的雨滴落在脸颊上的丝丝凉意,都和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他安静地站了片刻,闭上眼深吸气,告诉自己,现在不一样了。
隐隐约约,他在风声中辨别出一点别的细微声响。
他睁开眼,将烟从嘴里拿下来,听清了,那是脚步声。
有人下楼了,他看到楼道里的声控灯也亮起,那人好像挺急,脚步很快。
老旧的楼道口最下面一盏灯也亮起,他看到了下来的人。
阮舒怡身上还是睡裙,她裹了一件防晒服外套就匆匆下来了,发丝都还是有些凌乱的。
陈凛在手指间打转的烟停住,掉落在了地上。
这种感觉,仿佛时空错位似的,他的心跳倏地变快,越来越快。
她朝着他,一路小跑过来,最后站在他跟前,仰着脸看着他,呼吸还有点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