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予哥哥那般冷淡性子的人,竟会亲自出府,给那小妾买新衣裳穿……
李玉蓉垂下眼,无法忽略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失落。
身后的丫鬟彩云忍不住劝慰道:“小姐,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二爷也是男人,身边添个伺候的人也是应该的。奴婢听说,那小妾好像是崔老夫人做主硬塞到二爷房里的,原先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通房丫头,估摸着是二爷顾着崔老夫人的面子,才给抬了妾。”
听了彩云的话,李玉蓉的心情才稍稍好了几分,只是她的脑海中,裴知予紧紧牵着雪棠的手的画面却时不时地浮现,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怅然望着裴知予离去的身影,喃喃说道:“阿渊……是不喜欢我了吗?”
说罢,李玉蓉唇角不由扯出几分苦笑。
她有何资格质问裴知予?
当初默许父亲退亲的是她,这些年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昔日少年将军,玄衣黑马过长街,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不知是多少京中贵女的春闺梦里人。那时的李玉蓉,也曾悄悄混在街上嘈杂的人群里,踮起脚尖,看着她梦里的意中人红了脸。
后来舒皇后做主赐下这门亲事,李玉蓉欢喜得几夜没合眼,可好景不长,本来有望成为大周最年轻的骠骑大将军的裴知予,竟在庆功家宴上遭人陷害,落了哑疾,再不能开口说话。
身为李家嫡女,李玉蓉心气极高,她的夫婿,必得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儿郎,可裴知予已然有了残缺,若嫁了他,日后她在那些高门贵女前,如何能抬得起头?
她是喜欢裴知予,可她也有世家女舍不下的脸面。
这几年,李太傅为了她的婚事,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李玉蓉看着那些李太傅精心选来的人,心里总不自觉地把他们拿来和裴知予相比。
她的眼光愈发挑剔起来,到最后,李太傅索性撒手不管了,只摇头叹道,你若想一辈子嫁不出去,便继续挑下去罢。
李玉蓉也不知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直到那日,母亲不慎染了风寒,听闻宫中的章太医正在宫外办事,李太傅便将章太医请了过来给母亲看病。她为母亲端茶过来,无意间听见章太医与父亲说话。
“二爷用了老朽的针灸之法,已经略见好转。再辅以汤药,想来不日便能痊愈。”
“您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老朽何时说过谎?我这针灸的手法,可和那些寻常的大夫不一样,是祖上传下来的秘法……”
李玉蓉的心,因章太医这句无意中的话,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若知予哥哥能痊愈,那她是不是、是不是还可以……
李玉蓉怔怔地在风中站了许久,直到看见裴知予的马车缓缓驶离街角,并未在她面前驻足半刻,才恍惚地回过神,对彩云道:“回府吧。”
……
一路无话。
一进马车,裴知予便合眼小憩,冷峻的脸上写满了旁人勿近。
雪棠挨着他坐,清楚地感受到了男人身上阴戾寒凉的气息。她抿起唇,心想,二爷是因为想起了昔年被退婚之事所以心情不好,还是……对李玉蓉仍有旧情?
少年将军与名门才女,听起来,的确是天赐良缘,再般配不过了。
回到西院,阿锦小心翼翼地上前来禀道:“二爷,老夫人说,让您回来后去惠春院一趟。”
裴知予冷冰冰地看了阿锦一眼,阿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忐忑地低下了头。
雪棠适时开口道:“劳烦姐姐去回老夫人的话,就说二爷要歇息,改日再过去。”
阿锦“哎”了声,逃一般地跑开了。
裴知予大步进了卧房,在桌案前坐下,恹恹提笔,在纸上写道:“让小厨房煮碗苦莲汤来。”
刚失声的那段日子,他总会燥郁不安,动不动就想发脾气,太医说长此以往会伤肝,就开了一道能平心凝神的苦莲汤给他。
近日裴知予的脾气已经收敛不少,也有许久不曾喝苦莲汤了,好在阿锦细心,小厨房里仍备着一应药材,雪棠很快就煮好端了过来。
裴知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沉沉吐出一口气,眉宇间的戾气这才散了几分。
雪棠垂眸站在一旁,心里仍想着李玉蓉的事,若是二爷娶了妻,那她腹中这个孩子势必会被主母视作眼中钉,李玉蓉虽然看着温婉贤淑,但心气那样高的名门闺秀,未必能容得下她和她的孩子。
她得早做打算才是。
裴知予见雪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在纸上写道:“怎么了?”
雪棠连忙说道:“妾没事。妾只是在想……二爷与方才那位小姐,似乎很是相熟。她唤的,可是二爷的表字?”
雪棠本是想试探试探裴知予如今对李玉蓉的态度,看看这门婚事可还有转圜的可能,裴知予会不会真的娶李玉蓉。
不曾想裴知予听了这话,眸光却陡然深邃了几分。笔锋划过纸面,男人潇洒的字迹出现在雪棠的视线里。
“吃醋了?”
第87章 唤声阿渊听听
雪棠一怔,立刻摇头道:“二爷误会了,妾怎敢吃醋,妾只是随口一问。”
为人妾室者,最忌善妒。雪棠可不想让自己沾染上这吃醋二字。
可这话落在裴知予耳中,便多了许多不清不白的意味。
不敢,而非不想。
裴知予眸光沉了沉,难得耐心,将他和李玉蓉曾经定过亲的事在纸上交代了几句,给雪棠看。
“当初是姨母做主定的亲,我与她私下不过见过几次而已。退亲之后,更是不曾来往。”
雪棠抿唇:“这是二爷的私事,二爷不必对妾解释得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