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石阶下,雪棠便被绒花一把拉住了。
“雪棠姐姐,三日后……你会去赴沈二公子的约吗?”
小姑娘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藏都藏不住,雪棠不由揶揄道:“怎么,你想见沈二公子呀?”
绒花的脸蓦地红了:“才、才没有。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也不知道这几日过去,他的伤能不能好。好姐姐,你就去和二爷说说,让二爷带你去嘛。顺便把我也带上……”
说到最后,绒花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不停地绞着手指。
雪棠笑道:“好,我一会儿就去和二爷说,可高兴了?”
绒花立刻憨憨地笑了起来:“那我就等着姐姐的好消息啦!”
其实雪棠应下这件事,也不全是为了成全绒花。
这些日子她潜心钻研南星花的种植之法,发现里头大有学问,这南星花不仅需赤羽花相辅,还要借菩珠花和另外两种香草的香气养育,才能开出丰满的花叶来。这菩珠花很是罕见,外头铺子里卖的大多是些劣种,听闻那位昔日的沈家小姐倒是曾经种出过一株菩珠,说不定沈熠带来的花种里会有上好的菩珠花种。
说起来,这也是为了二爷的哑疾着想,二爷……应当会同意的吧?
雪棠这般想着,便轻轻叩了下卧房的门,推门走了进去。
裴知予正坐在床榻上,见雪棠突然进来,眸色蓦地沉了沉,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脖颈。
这两个时辰,章太医反反复复地为他施了许多遍针,此刻他的脖颈上满是丑陋的针孔,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裴知予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雪棠还是清楚地看见了男人手指缝隙里露出的、那千疮百孔的皮肤。她眉头不觉轻蹙,下意识问道:“二爷……疼不疼?”
裴知予一怔。
少女眼中的心疼那样分明,像雪后初晴的天光,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这样的关切太陌生了。
自失声之后,裴知予的脖颈已经被银针扎得几乎没一块好地了,可他不能说话,再疼再痛都只能硬生生地忍着挨过去,旁人只关心那些大夫的法子有没有用,却从来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裴知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雪棠,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床褥,无声对她说
“过来。”
第79章 亲密
雪棠听话地走了过去,然后就被男人的大掌熟稔地拉到了怀里。
雪棠侧坐在裴知予的腿上,男人修长脖颈上的针痕和伤疤便更加清晰地映在了她眼中,有些是新添的,有些则是旧伤,看得雪棠倒吸一口凉气,她忍不住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裴知予的伤疤。
裴知予低头,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怀里的少女那样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那些不堪而丑陋的伤,揽着她腰肢的手不觉用力了些,手背上绽出隐忍的青筋。
“疼不疼?”雪棠声音很轻地又问了一遍。
裴知予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这点疼痛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在战场上,比这更重的伤他受过不知多少次,甚至有好几次回险些流血而亡,他都咬牙挺了过来。
裴知予慢慢地握住雪棠抚摸他脖颈的那只手,在她掌心写道:“今日出府都做什么了?”
“妾买了些花种,和绒花去新开的酒楼吃了些东西,便回来了。”
雪棠顿了顿,又把沈熠要送她花种的事对裴知予说了。她本以为裴知予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不想裴知予竟直接点了头。
“三日后,我陪你出府便是。”
“多谢二爷。”雪棠弯起唇角,“正好,天气渐渐暖和了,二爷也该多出去散散心。”
裴知予漫不经心地听着雪棠说话,视线却落在少女盈润的双唇上。他不经意地慢慢凑近,忽然低头,吻了上去。
雪棠一怔,眼眸微微睁大,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她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男人熟悉的气息顺着胸膛的起伏,强横地渡进雪棠的唇齿间,那只揽着她腰的手愈发用力,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里一般。
雪棠起初还强撑着,但在男人一寸寸地侵占掠夺下,身子渐渐没了力气,她只能气息不稳地靠在裴知予怀里,攀紧他的脖颈。
屋子里,缠绵勾连的水声听得人耳红心热。
雪棠感觉到男人蓬勃饱胀的欲望,面颊顿时泛了红。她像坐在一块滚烫的烙铁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时辰差不多了,二爷可歇息好了?”章太医的声音如及时雨般在门口响起。
雪棠如蒙大赦,连忙从裴知予腿上下来,退至一旁,低头理着被裴知予弄乱的衣裳。
裴知予面色不善地看了章太医一眼。
章太医这时才看见一旁面色绯红、发髻凌乱的雪棠,不由一愣,他讪讪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把胡子:“不知姨娘在此,是老朽冒犯了。”
雪棠神色自若,朝章太医微微一笑,只当无事发生。
章太医便走上前去,把手中的药碗递给裴知予:“老朽这针灸之法,需得配上这汤药才能看出效果,烦请二爷先喝了这药,然后告诉老朽,可有什么与平日不一样的感觉。”
裴知予接过来,面无表情地喝了。
雪棠见状,便走到桌案前去磨墨,顺便将纸笔也一并备好了,若裴知予想与章太医说些什么,便可直接写字。
一碗汤药下肚,裴知予本是没抱什么指望的,但不多时他便感觉到,喉咙里那股积郁堵塞之感,似乎散了些许,虽然仍无法出声说话,但比之前要舒服一些。
他不由抬眼,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鬓发苍白的太医来。
章太医捋着胡子笑道:“二爷是不是觉着舒服多了?”
裴知予默了默,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