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忍不住揶揄道:“好啊,原是为了这个,才送我鹿肉的?”
孔严挠了挠头:“是,也不是。我时常听雁书说郡主如今怀着孕实在辛苦,所以就让我哥哥留意着,猎了这头鹿过来。本就是打算送给郡主的,即便郡主今日不过来,我也是要送到侯府去的。”
雪棠不答这话,只是问道:“婚期可定了?”
孔严想也不想就说道:“下月初十,我爹找人看过了,是个好日子。”
“孔严!”雁书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薅住孔严的耳朵,“不是说好了这事先不告诉小姐吗?怎么小姐一问,你就什么都说了?”
“疼,疼,你轻点。”孔严疼得龇牙咧嘴,“我这不是见到郡主一时激动,没管住嘴嘛。”
“你再这样,我就不嫁你了!”
“别,我错了,好雁书,你别不理我呀!”
雪棠看着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两个人,唇角笑意渐深。
真好。
她希望这世上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第140章 磕头
这一日,雪棠在李婆子家中待到快傍晚才走。
孔严当真履行了约定,将那头鹿一路抗到了永安侯府,雪棠怕他累着,连忙让赵桉喊来两个小厮把那头鹿接了过来,又叫人给他倒了碗水喝。
孔严也不客气,一口气喝光了一大碗水,便向雪棠道别。
孔严才离开侯府门口,雪棠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雪棠。”
没有唤她安淑郡主,也没有唤她王妃,而是直呼了她的名姓。
雪棠蹙起眉,转过身,就看见沈语柔站在侯府一旁的树荫下,似乎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多日不见,沈语柔憔悴了不少,她脸色苍白,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霜白绣裙,是她以前从来不会穿的颜色。她站在那里,如一株干枯的树,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一旁的萍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胳膊。
“沈小姐有事?”雪棠淡声道。
沈语柔慢慢地走上前去,盯着雪棠的眼睛说道:“我要和你谈谈。”
“我和沈小姐,似乎没什么可谈的。”雪棠说完,就要迈上侯府门口的台阶。
沈语柔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绒花警惕地拦在雪棠身前,张开手臂保护着雪棠,冷声呵斥道:“离郡主远点!”
沈语柔仍旧死死地抓着雪棠的手腕,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雪棠的眼睛,那样的眼神,是被逼上绝路走投无路之人才有的眼神。
“罢了。”雪棠淡淡地开口道,“让她进来吧,这里毕竟是永安侯府门口,她这副样子,叫旁人瞧见了,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绒花这才让开了,只是仍旧紧盯着沈语柔,不让她做出一丝一毫伤害雪棠的举动。
到了西院,雪棠把沈语柔带进偏房,只留下绒花和兰心伺候,又让赵桉关上房门,在外头守着。
“沈小姐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雪棠在桌案前坐下,接过绒花递来的花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沈语柔咬着牙,手指紧紧攥成拳头又松开,最终她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般,慢慢地屈膝,在雪棠面前跪了下来。
雪棠故作惊讶道:“沈小姐这是做什么?如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能救母亲,救丞相府。”沈语柔仰着头,紧紧地盯着雪棠,“只要你肯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金钱蜜的事,她害得沈衡被革职,苏夫人不得不变卖家产,如今府中人心惶惶,沈衡和苏夫人再不像以前那样疼爱她,甚至连话都不想和她说几句。她有心想去看望苏夫人,却被苏夫人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她知道,沈衡和苏夫人如今厌极了她。
沈语柔思来想去,只要能解决丞相府如今的困境,那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就能待她和以前一样了?
这是她惹出的祸,也该由她来解决。
沈语柔在屋子里静坐了一夜,最终她还是决定来找雪棠。
她知道,雪棠如今春风得意,她是大周朝唯一的郡主,除了舒皇后和柳贵妃赏赐的东西,册封大典上,陛下自然也赏了她许多银钱、田庄和商铺。
五万两银子,对雪棠而言只是个小数目。
只要雪棠愿意,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丞相府的困境。
雪棠好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语柔,故作惊诧道:“我不明白沈小姐是何意。我与丞相府,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何要帮沈家的忙?”
她眸色冷了几分,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者,沈衡贪污受贿,沦落到今日这地步,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以前雪棠还在丞相府的时候,便隐约知道沈衡私下收人银钱,替人买官之事。雪棠曾不止一次地劝过沈衡,陛下最恨贪官污吏,他这样做,早晚会惹祸上身,可沈衡只是对她说,这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该管的事,让她只管安心享福。
可雪棠如何能心安?
从那以后,她用的每一分银子、每一寸衣料,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沈衡做下的错事被揭发到了陛下面前,陛下肯留他性命,已经是顾及着多年君臣情分了。
沈语柔膝行着上前两步,哀求地抓住了雪棠的鞋尖。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尊严脸面了,只要能解沈家之困境,只要能让爹爹和娘亲重新疼爱她,她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求你……”沈语柔眼眶泛红,低声下气地祈求着,“母亲为了筹这笔银子,费尽了心思,几乎一夜白头,你难道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这样下去吗?她好歹养了你十六年,她于你是有恩的……”
雪棠嗤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那十六年的恩情,早在我被赶出丞相府的那一刻,便两清了。你口口声声地说苏夫人养了我十六年,我该帮她、孝顺她,可你自己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她不也养了你十六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