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既已嫁了陛下,命运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舒皇后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微微握紧了雪棠的手。吩咐阿盈好生将雪棠送回去,舒皇后又让人取了好些珠宝首饰赏给雪棠。
雪棠连忙推拒,舒皇后却道:“这是本宫赏给你腹中孩子的,不是赏给你的。只当讨个喜气,你就收着罢。”
雪棠无法,只好恭敬谢了恩。
“二爷,妾回来了。”一进屋门,雪棠便朝裴知予福身行礼。
裴知予微微皱眉,示意雪棠过来。桌案上已经备好了纸笔,他提笔蘸了些墨,在纸上写道:“如今不在侯府里,不用顾着这么多规矩。”
雪棠抿唇,把怀中舒皇后赏的那些东西拿了出来,递到裴知予面前:“方才妾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此陪伴陛下养病,与妾说了一会儿话,又赏了妾好些东西,说是给妾腹中孩子的。”
裴知予扫了一眼:“姨母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他看得出来舒皇后很喜欢雪棠,即便是随手的赏赐,赏的也都是些极名贵的好东西。
裴知予默了片刻,在纸上继续写道:“你母亲住在乡下,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不如把她接回京中,在外头买处宅子让她住着。如此,你平日里若是想去探望她,也方便些。”
雪棠微微一愣,惊讶于裴知予竟然这般细心,替她考虑得如此周到,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裴知予的好意:“多谢二爷费心,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母亲身子不好,还是住在乡下好些,妾……也不愿给二爷添麻烦。”
裴知予眼眸微暗,她总是这样,处处体贴谨慎,什么事都不愿意麻烦他。
视线落在雪棠的小腹上,裴知予终究是没再写什么,搁下笔,抱了雪棠去床榻上歇息。
……
翌日。
吃过早饭,李庄头和吴娘子便过来给裴知予问安,小心翼翼地问裴知予要不要去田里看看。
这两口子的为人,裴知予心里已经摸清了大概,想来他们也不敢在账目收成上有所欺瞒,于是裴知予便吩咐霍礼跟着李庄头走一趟,他就不亲自过去了。
“二爷,今日镇上有市集,您若在屋里待着无趣,可以带姨娘去逛逛。”离开前,吴娘子小声提醒道。
裴知予便看向了身旁的雪棠。
雪棠想了想,便开口道:“妾还没去过乡下的市集呢,二爷带妾去看看吧?”
其实雪棠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但想着难得出门一趟,该让裴知予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才好。这样,他的心情也会好些的吧?
于是两人便坐上马车,顺着乡间的小路,往北边的梧桐镇去了。
初春的日光懒洋洋地照在这座朴实的小镇上,时辰尚早,长街上却早已热闹了起来,摊贩们推着木车热情地吆喝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雪棠放慢了脚步,朝四周打量着,糖人、木雕、香囊、发簪……大多都是些手工制作的小东西,样式简单却不失素雅。
雪棠在一处卖发簪的摊子前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支桃花簪上。那簇桃花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风一吹,便能落下花瓣来,手艺丝毫不逊色于京中的那些匠人。
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女人,见雪棠喜欢那簪子,便笑着拿起来递给她:“小娘子喜欢就戴上试试,让你家夫君买给你呀!”
听见“夫君”二字,雪棠有些不自在,微微抿紧了唇。她正想说不用了,裴知予却已经神色自若地接过了那簪子,低下头,专注地为她簪在了发间。
雪棠下意识地抬起脸,正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
那一瞬,雪棠好像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春风拂过,掠动枝头新芽的清香,穿过喧嚷嘈杂的长街,落在她与裴知予之间狭窄的空隙中。她耳中却好似寂静无声,唯有她的眼睛,看见裴知予眸中映着她的影子,沉沉地,如朦胧潮湿的雨雾,朝她逼近。
裴知予吻了上来。
第103章 送汤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让雪棠心跳如擂鼓,久久不能平息。
“哎呀,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女人笑着说道。
裴知予回过神,如梦初醒般,有些慌乱地离开了雪棠的唇瓣。他别开视线,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银子递给女人,示意这支簪子他买下了。
“多谢二爷。”雪棠小声说道。
初春的风并不燥热,却吹得雪棠的脸微微发烫。裴知予望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雪棠走在裴知予身侧,漫无目的地穿过人声喧嚷的长街,偶尔驻足停步,随手拿起什么小玩意儿,凡是她多看了几眼的,裴知予都会默不作声地掏出银子买下来。
等坐上马车要回去的时候,雪棠和裴知予的手里都各自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雪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爷破费了。”
裴知予眸光沉了沉,心道他只她一个女人,不待她好些,要待谁好?
可雪棠总是与他这般疏离客气。
他倒是希望雪棠能主动开口问他讨要点什么,这样,他才对她有用不是吗?
裴知予想着心事,雪棠侧身看着窗外的风景,两人一路无话,忽然,马车蓦地停了下来,雪棠身子一晃,还好裴知予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她撞到一旁的车壁。
裴知予沉着脸掀开车帘,车夫连忙告罪道:“二爷恕罪,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停在前头的路上,把路堵死了,小的这才突然停了车。”
雪棠顺着车夫所指的方向往前望去,就见几步远外的庄子门口,停着的正是永安侯府的马车。裴行焉就站在马车旁,正不耐烦地和沈语柔争论着什么。
雪棠昨日便知沈语柔也来了此处,所以对此并不奇怪。裴知予倒是多看了那庄子几眼,他隐约记得大夫人在世时曾经给裴行焉留下过几处田庄,也在梧桐镇附近的乡下,只是裴行焉一贯惫懒,从不曾去庄子上看过,今儿倒是稀奇,裴行焉竟然亲自来了这里。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清晰地传到了雪棠和裴知予的耳中。
“去年六月和七月的收成显然和庄头报上来的对不上,我问庄头,他又说不清楚……”
裴行焉满不在乎地嘟囔道:“既然对不上,你就去查清楚啊!你不是在跟祖母学着管家吗,一个庄子的事都理不清,要你有何用?”
沈语柔捏着账本,气得嘴唇都在发颤:“这是你的庄子!日后侯爷问起来,责怪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