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瑄去警局正式立案来回看监控未果,最终只能回到家等待警方的通知。
而李雾山,还没睡上两个小时就被疑似耗子偷吃的声音闹醒,一睁眼就看到餐桌边嘴边围了一圈奶油的李雨水。
李雨水小小年纪已有大将之风,他丝毫不慌,指着窗外刚刚露出一丝微光的天际,认真地解释:“天亮了,可以吃蛋糕了。”
周末永远过得很快,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当时间划到周一,和刘女士冷战的褚宜、和弟弟宣战的李雾山,最终还是要踏入余城一中的校门,开始他们一成不变,但又不停变化着的校园生活。
本周的第一个巨大变化是李雾山在周一的英语课上居然没有睡觉!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并不是褚宜,而是三班最后两排的学生。他们惊奇地观测到:李雾山这节课没睡觉,反而撑着下巴望着讲台,手还握着笔不断滑动。不会吧?李雾山该不会是真的在学习吧?
这难以置信的消息如波浪一般迅速从最后一排卷到第一排,不断有人向后扭头,看这个出名的“刺头儿”是不是真的转性了。
见状,褚宜卷起课本敲了敲讲台,又清了清喉咙,才拉回学生的注意力。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改变。褚宜没有将李雾山在夜店打工的事告诉田老师,她和李雾山对那一晚的偶遇达成了默契,彼此都装作无事发生。
但两人之间的师生关系似乎在往她乐见的方向发展。也许是因为周六晚上尴尬的相遇,她开始觉得李雾山其实人不错,也许是见到了她狼狈的样子,李雾山决定不再难为她?但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
因此,第一个变化带来了第二个变化。
周一是英语晚自习,褚宜将李雾山喊出教室,递给他一叠 A4 纸装订起来的小册子。
她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远处的天空半明半暗。李雾山还是老样子,双手插在校服兜里,站得笔直。
她将册子给他,说:“这是我整理的从高一到现在英语课的重点笔记,里面还配了一些习题,你可以回去慢慢看。”笔记是她这一周里为正式授课准备的,中午的时候特意去复印了一份。
李雾山伸手接过册子,看向她,他的嘴角还有一点不明显的红肿。
“这是你上课不睡觉的小奖励!”
“奖励……”李雾山重复她的话。
“对!接下来也要继续努力啊李雾山同学!”褚宜满怀期待地说。
10 小英雄褚宜充满信心!
只可惜褚宜给李雾山的英语笔记,并没能帮助他在第二天的测验中取得理想的成绩。
三楼最里面的办公室。褚宜和顾老师对坐着,各自拿着一叠试卷批改。大概是为了保护学生的自尊心,现在老师们改卷子已经不直接打叉了,错误的题会在卷子上画个圈。
批到李雾山的卷子,笔尖像游鱼在白皙的纸面上吐出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泡泡。泡泡堆满了纸面,褚宜眉头越批越紧。
“唉!”她响亮地叹了口气。声音惊得顾老师从卷子上抬起了头,看到她皱得苦巴巴的脸,噗嗤笑出了声。
“是不是越改越生气?”顾老师调侃地问。
褚宜点头:“前天刚讲的一模一样的题,就是金鱼也不会这么快就忘吧!”
“刚开始的时候都这样,看到学生长了脑子不记东西就生气,”顾老师笑着劝她,“现在都不太生气了。”
“您脾气好。”褚宜及时吹捧道。
顾老师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脾气好,是当老师当久了,就佛系了。”
“对于学生来说,我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一样的课、一样的老师,学生的成绩就是有好有坏。咱们呢,只能是尽人事,学生能吸收消化多少,这个我们决定不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学生,每年上清华北大的也就那么些人。”顾老师慢悠悠的说,放下笔摸了摸肚子。
褚宜听着她的话,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作为老师,还是想能多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可能我们只是多花一点时间和心思,但是对于学生来说,说不定就能改变很多事,一分压倒一批人呢,能提高一分或许他们未来人生的机遇都不一样。”
说完,她觉得自己有点莽撞,脸微微发热地说:“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不简单,”顾老师说,“多帮一点儿是一点儿,说起来简单,有几个教师能把每一个学生都当做自己的责任呢。你能有这个心,已经很了不起了!”
被顾老师突然夸奖,褚宜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没有没有,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别谦虚啊!终于能把三班这烂摊子丢给你了,我要好好休产假了。”
这是顾老师休假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这意味着,从明天开始,褚宜就要成为三班真正的英语老师了。虽然已经上过几次课,学生也都认得差不多了,但褚宜还是有点紧张,没有顾老师兜底,之后自己真的要担起责任了。
晚自习前的班会,班长于莺召集三班学生给顾老师组织了一个小小的送别活动。
英语课代表鲁蔓送上了一个暖水杯。鲁蔓个子偏矮,人也瘦小,留着齐耳的妹妹头,有点害羞地说:“顾老师,这是用班费买的,送给您的礼物,我们会很想您的。”
顾老师对她一向是诸多偏爱,又被学生们的心意感动到。接过暖水杯,一向沉稳的她居然张开手臂要给鲁蔓一个拥抱。鲁蔓脸蛋唰地红了,小心翼翼凑了过去,避开顾老师的肚子轻轻抱了一下。
褚宜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眼热,打趣道:“鲁蔓不跟褚老师也抱一下吗,以后你可就是我的课代表了。”
鲁蔓脸更红了,羞涩地不知所措。顾老师从背后推了她了一下:“快过去抱一下,以后你们就要在褚老师手下讨生活了。”
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突然在下面喊:“我也想抱!”
同学们都笑了。
褚宜也不故作矜持。她和底下的学生年级差距也就四五岁,远谈不上代沟,偶尔下课还能一起聊聊明星八卦,因此也跟着一起开玩笑:“顾老师要生宝宝了你们不能随便抱,我嘛,还是可以的。是大家一起抱,还是一个一个排队抱?”
“我排第二个!”秦猛极具标识性的大嗓门从最后一排传来。他这两天感冒嗓子哑了,声音嘶哑说话像小老头,但还是叭叭地停不下来。
没有什么阴影能笼罩秦猛超过两天,他已经完全接受“转学生”成为“老师”这件事,更因为自己是褚宜在三班最先认识的人而不自觉骄傲,每天快活得像只二哈。
褚宜见此,抿嘴一笑:“想拿褚老师爱的号码牌是吧!那你要从法国开始排队了。”
班上又笑了起来,几个男孩子七嘴八舌嘲笑秦猛。秦猛也不在意,只是下意识往前排林菁菁的座位偷看了一眼。林菁菁背挺得笔直,没有一点回头的迹象。
看大家闹得差不多了,班长于莺走上来,把同学们写的信送给顾老师。一叠各色的纸张对折成方形,用皮筋缠在一起。顾老师接过这一摞沉甸甸的信,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她摸了摸于莺和鲁蔓的头顶,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呢,不就是去生个孩子嘛!现在你们一个个说舍不得我,等我回来估计都不想看到我,怕我取代你们小褚老师吧。”
“不会!”秦猛又撕着声音喊话,“您在我心里的地位和褚老师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