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尧身上的衬衫有些皱了,领口处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两颗,额前的碎发也落在了眼皮上,看上去有些颓败。
黑暗中,有什么微弱的光忽明忽暗,是他夹在指间正燃烧着的香烟,释放出的红色热光,一缕淡淡的白烟飘在室内,又很快被从窗缝溜进来的风吹散。
邬尧并不喜欢抽烟,也没抽过多少次,可今晚从酒吧回来后,他却突然很想来一根,只是抽了没几口就失去了兴趣,现在也仅仅是夹在指间任它燃烧,释放着有些呛人的烟草味。
忽地,他想起在邬月入学前的某天夜晚,小丫头在客厅没看到他,就哒哒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被从阳台走过来的他吓成软脚虾,站都站不稳了。
明明是一个还算好笑的回忆,邬尧却怎么都笑不出来,那天晚上他去阳台也没别的事情,只是觉得心里莫名地有些烦闷,所以去抽根烟而已。
邬尧突然笑了一下,之后再也停不下来,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笑得放肆,笑声中却逐渐有了哽咽。
他将香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捂住了眼睛。
固执的蠢货,明明那个时候,甚至是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深深地爱上邬月了,可兄长的职责和使命感却让他本能地想要逃避否认,劝自己安分做她的哥哥,以哥哥的身份保护她,让她拥有正常美好的恋爱。
邬尧成功了,邬月不再粘着他,转而投向另一个男孩儿的怀抱了,他却又后悔了,明明只是看到了一个拥抱,他就心痛如刀割,当初还装什么大方把她推出去?她想要什么,他给就是了,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只要她爱他,待在他的羽翼下就好。
曾经的邬月,真的很爱很爱他。
邬尧的心一阵抽痛,疼得他眼角都涌出了几滴眼泪,又被他随手抹去,狼狈地垂下了头。
月月,月月……
邬尧在心底反复默念这两个字,不知是为了把它刻在心里,还是在祈求名字的主人能出现在面前,让他拥抱深吻,细细疼爱。
国庆节一过,邬月的课表就被排满了,连周末都休息不了,美其名曰补课。
“补课和调休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啊!”室友发出一声哀鸣,不情不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邬月笑了笑,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自己却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对她来说,行程越满越好,这样她才不会为怎么填满自己的空余时间发愁。
傍晚,最后一节课结束,班里的人小小地欢呼起来,开始聚在一起讨论要去哪里吃喝玩乐。
邬月应下了几个室友的邀请,和他们回寝室放下书包后,出了校门直奔小吃街,一边闲聊一边寻觅晚饭地点。
街道两边是滋滋啦啦的烤肉声,小贩的吆喝声和饮品店促销的音响声,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被吸进鼻子里,如果疲惫了一天,晚上和三五好友来这里逛一逛,的确会让人觉得放松不少。
其实就这么生活着也挺好的。
三个室友在旁边终于统一了意见,邬月也就随着他们的想法,在火锅店解决了晚饭,吃了个九分饱才出来,全身都沾着火锅的香气。
她站在店门口旁的台阶上,对着下面小吃街热闹的场景拍了一张,然后打开朋友圈,编辑好文案后,将照片连同在火锅店里拍的几张一起发了出去。
“又发朋友圈啊?”袁一琪挽住她的胳膊:“你真的好喜欢分享生活啊……唉,我自己就没什么可发的了。”
“可能因为你是本地人吧,我南方的,见到这里的什么都觉得稀奇,就想记录一下。”邬月选了个挑不出任何错的理由,成功将自己这个行为合理化了。
果然,她见其他人认同地点了点头,没再谈这个问题,而是探讨接下来逛哪里,于是又将目光放回到了手机屏幕上,第八百次想要点开邬尧的朋友圈,又第八百零一次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邬月!我们去地下商业街逛逛吧?”
邬月收回手机:“行啊。”
一行人走了一段时间后,火锅店又来了一位顾客。
“欢迎光临,请问一位吗?”兼职的店员小姑娘见到来人是个大帅哥,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接待了他。
邬尧微微点了一下头,自己找到空位置坐下后,不带丝毫犹豫地点了一堆菜,店员小姑娘手忙脚乱地记着,完全不记得她今晚在本子上写过一模一样的,而且还是同一个座位的顾客。
等菜和锅底都上齐后,邬尧也像邬月那样,给所有菜品拍了张照片,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锅底闻着很香,就是看上去辣了点,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辣到一直擤鼻涕。[图片]
今天只有一更
第114章 | 0114 一百一十二、出奇地默契
入学还不到一个学期,邬月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就陆续脱了单,速度快得让人惊叹的同时,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毕竟这宿舍就没一个丑女,性格还各有各的魅力,桃花旺也是想象得到的。
三个小姑娘陷入了热恋,却还不忘关心邬月的感情状况,在得知对方没有男朋友,又避而不谈喜欢的人这个话题之后,他们就热衷于拉她去各种联谊和聚餐,搞得邬月一个头两个大,到后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终于清净了不少。
没了夜晚的活动,邬月又不喜欢往外跑,便经常待在寝室,而沉迷于恋爱的女人们忙于各种约会,甚至还会夜不归宿,她就成了妥妥的留守儿童。
这天晚上也一样,邬月从练舞室回到空荡荡的宿舍,习以为常地洗漱换衣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电影。
她选的电影是一个轻松的爱情片,可才刚看了没多久,各种诱人的美食就出现在了屏幕上,导演很会拍,这些食物看得人直流口水,让本来就没吃晚饭的邬月感觉更饿了。
她没有屯零食的习惯,又懒得下去买,便回头环视了一圈,在寝室长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包吐司。
邬月发了一条信息给寝室长,得到对方的许可之后,便惬意地吃着吐司看电影,丝毫没注意到包装袋上的日期,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今天晚上三个室友都不在,她被肚子的疼痛从睡梦中叫醒,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时,脚没踩稳,摔了下去,没过多久又赶紧爬起来,跑到厕所上吐下泻,好不容易缓解一些了,刚想上床,那股要命的感觉又来了……
折腾到最后,邬月已经没了力气,连擦去眼眶里蓄满的生理性泪水都做不到。
她虚弱地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软着指头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随即便从话筒里传来一道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月月?”
“哥哥……”处于身体不舒服状态的邬月很脆弱,鼻子一酸:“我现在很……难受,可能要去医院……”
哽咽声传入耳中,原本还带着一丝睡意的邬尧瞬间清醒,一边沉着冷静的询问她,一边赶紧下床穿衣服:“哪里不舒服?是发烧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好像……是吃坏东西了……”有了依靠,邬月便更加绷不住,细细地啜泣起来。
“好,我知道了。”听到她哭,邬尧一颗心都要碎了,动作更是急切,三两下地收拾好出了门,简直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可这种情绪并没有外露多少,他依旧沉稳温和地对她说:“别怕,哥哥马上就过去。”
邬月含泪“嗯”了一声,说完也没舍得挂断电话,而是一直放在耳边,听着他那边的风声和呼吸声。
这一刻,兄妹两人出奇地默契,谁都没有挂掉,谁都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