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你并不想给我做饭,你大可直接拒绝,现在又为什么要冲我发脾气呢?”

他弯腰捡起自己的裤子穿上,上衣就随意懒散的搭在肩上,“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直接拒绝我,然后离开,而不是站在这里,朝着我大吼大叫。”

他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冷淡道:“别忘了我的洗衣盆,至于小厨房……既然你不愿意给我做饭,那也不用建了。”

他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然后不轻不重的带上了门。

可门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又被大力推开,穆尔伸着手,看起来像是激动之下要把阿兰狠狠推进床铺,但最终他也没有敢真的这么做。

银灰色的眼底一片通红,他紧紧咬着牙关,眉目凶狠的低头俯视阿兰,

阿兰蹙眉不耐烦道:“你不是要走?”

他偏过头坐进床铺,表情非常不耐,“我对你硬不起来啊~宝贝~”

“阿兰……”

这声唤名语调破碎,仿佛喉中哽着碎石沙砾,每每唤一次他的名,喉咙就会被砂石锋利的棱角划出血痕,

穆尔上前一步,俯身注视阿兰的眼睛,手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左心口,用力到阿兰能清晰触摸到他的胸骨,

“它被你玩弄到无法跳动,求你松开它……阿兰……”

阿兰目露疑惑,“我玩弄它什么了?我只是说了实话:我想吃你做的饭,可我对你硬不起来,我没有对你的心做任何事。”

穆尔急促的深吸一口气,似乎再不这样做他就要窒息而死。他急促的喘息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令他极度难过恐慌的事情而呼吸不畅,鬓边冒出冷汗,情绪猛烈变化。

“你明知道在垃圾星上,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给对方烹饪珍贵的食材,你要我给你做饭……”

“难道我们不是最亲密的……爱人吗?”阿兰打断他,反问。

穆尔露出疼痛至极的表情,“你只把我当成你的一个玩具,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因为我在你面前足够的廉价,因为你足够的讨厌我……!”

从来都只是逗逗他,耍耍他而已,他知道的。用温柔撩拨他,用纵容蒙蔽他,若即若离,一步步使他沦陷,而后在他最沉迷最无法自拔的时候,重锤敲碎他的幻想。

并非总是要嘲讽阿兰,只是看着那双深情温柔瞳孔里真实的厌恶和敷衍,他极力想要留住自己最后一点可悲的尊严。

阿兰此时倒真的有些惊讶,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穆尔。”

这句话简直是穆尔惯用的激光刀,在他心上砍出血淋淋的伤口,又在片刻间将整颗心都焚烧成灰烬。

“这就是你讨厌一个人的方式?”他惨声笑起来,“用假意的爱与温柔把他捧上天堂,然后再将他抛入地狱……”

阿兰微微一笑,伸手,轻柔的抹去他眼角蜿蜒下来的水痕,

“可你自始至终都很清醒,明知我在玩弄你,却还要一次次贴上来祈求我的垂怜,你该反省的是自己,穆尔。”

什么也剩不下了,被他玩弄的连最后的尊严也要失去。

穆尔看着他,湿润的眼睫不住细微颤抖,

阿兰觉得他很像暴雨夜被主人无情抛弃在路边垃圾堆的小狗勾,于是非常不合时宜的“噗嗤”一声笑了。

转眼间他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本性的冷淡,

“这选择权在你,穆尔,如果你选择离开,就请马上离开,一个字也不要多说,你知道我不屑于总听没用的话。”

他的长相就是如此锋锐的冷淡的漂亮,没有表情时透出凛然高傲的攻击性,不可捉摸,不可接近,傲慢自负到可恨。

穆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角边水渍风干,徒留大片红痕,

“你……”

自他沙哑的喉咙里发出的音调也沙哑的不成样子,

阿兰微微歪头,询问的看他。

似乎不管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阿兰永远都是这样云淡风轻,喜怒不表的模样。

无人能够真正触动他的感情,不论是让他怒还是喜,因没有人真正被他放在眼里。

穆尔缓慢的低下头去,头颅靠在阿兰颈项边,低声说:“你的入狱文书刚下来,我一看你的照片,就知道你一定是本性最坏的那种人……”

那双绿眼睛太清澈了,那是没有欲望,纯洁无瑕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睛,

可你拥有那样一双眼睛,是因为欲望无穷,罪恶无尽。

垃圾星上有个狂徒名叫‘拉姆达’,他有一双清澈如水的海蓝眼睛,可正是他将星球上一整个区残忍‘清空’,手里沾染的鲜血汇聚河流……

在星球清扫行动中他竟狂妄贪婪到去夜袭军方夺取珍贵物资和武器,最后在超科技武器的爆发中尸骨无存。

而阿兰比他更狂妄,更聪明,也更‘恶’。

“如果你决定要走的话,”阿兰说,“就不要再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如此无情,只要对方哪里做的不合他心意,就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资格。

肩膀处穆尔头颅倚靠的地方一片湿热,可他的肌肤分明冰凉,像是身处冰窖。

他的心已被焚烧成灰烬,而他连最后的温柔也不屑于施舍给他。

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尽力去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哪怕不管他怎么做,依然也只会被他看轻:

他讨厌他,他看不起他,他只是在玩弄他。

他‘恶’,可是他也很温柔,让他沉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