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答,很快即将脱离阿兰的视线。
阿兰回身和屋里的查尔斯说了一声,迈步追了过去。
*
阿兰享受拉扯他人时的掌控一切感,也不排斥他人拉扯他时的心痒难耐感,等他一路追着邻居到达目的地,那居然是化工区的边缘,海岸线的起始,也是夜里化工区排放废水的地方。
这里空无一人,白天的排污口排放的是不算干净但符合基础排放标准的处理水,海面稍有色差,不过并不明显。邻居在岸边停住脚步,观察片刻海面的颜色,忽而动作利落的脱下了灰色背心,从化工区竖立栏杆的高台上,兔起鹘落,猛地扎入了海面。
他入水时悄无声息,连一点水花也不曾溅起,不多时,一张巨大的半透明的网在海岸线张了开来,海面上映出的庞大阴影昭示着有一头巨兽在水下衔着网沿着海岸线游动,这阴影在海岸线附近游了一圈,便没有停顿的往深海进发。
阿兰百无聊赖的在岸边等待着,没过半个小时,这张巨大的网便被一股巨力‘甩’至岸上,阿兰定睛一看,半拉紧的网袋里,满满的是活蹦乱跳的鱼!
这些鱼有大有小,有红有黑,无一例外的是长相都有些诡异,不像是正常的鱼类倒像是经过了某种变异的异变品。
邻居从水面上冒出头,湿透的发梢正滴着水。他随手将遮住眼睛的碎发拢至脑后,坦露出剑眉星目的一张极为端正硬朗的脸。阳光下,他从浅海处往岸边踏着水快步走来,跛腿几乎看不出残疾迹象,精壮的赤裸上身覆着一层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的油亮水光,阳光打在他膨隆的胸肌上,仿佛画面被放大了,阿兰清晰的看到一滴水珠挂在他挺立的乳尖,要掉不掉的,迎着烈日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微光。走上石滩时他踢了踢行动不便的那条腿,又活动了一下脖颈,左边的坚实胸肌便抽动一下,那滴水珠立即松动,刮着乳尖落上腹侧的鲨鱼肌,划过紧窄腰线,最终没入幽深的裤缝。
阿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海边的邻居并没有特别去注意他,只弯下腰处理巨网,从中挑挑拣拣出一些特别丑陋的变异鱼类装进袋子,后将巨网理好折叠也装进袋子,最后他扎紧袋口,将袋子轻易的抛了起来甩过高高的栏杆,自己助跑几步攀上立柱,单手一撑栏杆跃起,便从海岸线毫不费力的又回到了化工区。
他轻轻松松的将袋子扛上肩头,不紧不慢的往回走去。
“你收集那些鱼做什么呀?”
阿兰跟在他身后问道。
他扛着那样大一个袋子,却半点不见费力,折在背后的手臂肌肉隆起,显出非凡的力量感。当他走的慢时,才能窥见到一点跛腿跟着另一条健康的腿拖行的痕迹,便又显出非凡的韧性。闻言他平淡的回答道:“卖钱,换烟。”
一直跟着他的小雄虫又追问道:“真的会有人买长的这么丑的鱼鱼嘛?”
邻居似乎模糊的笑了一声,不回答。
一路上有其他的化工区人力劳动者经过,见到邻居扛的大袋子,主动靠近过来,
“这次的鱼能吃吗?想吃鱼了。”
邻居一闪身躲过这人摸向袋子的手,拒绝道:“不能。”
那人遗憾的撇撇嘴,忽然注意到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阿兰,眼睛一亮,“这是你点的雄妓?”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也为了让某个人能够快速辨别他的性别,阿兰把光脑取下了,将项圈抑制环绕了两圈戴在了手腕上。
邻居偏头活动了一下肩膀,不着痕迹的用大袋子挡住阿兰的身体,
“不是。”
回到住处,西洛和西尔万还没有回来,邻居拧开自己屋子的门把手他出门竟不锁门,将大袋子先扔进里面,再绷着脚尖往石阶蹭蹭鞋底的泥沙,便要进门。
阿兰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他伸手时慢了一拍,于是拽住了邻居犹带着微凉湿意的指尖。
邻居回头看他一眼,将手轻轻一抽,抽了回去,“什么事?”
阿兰作出天真可爱的表情,“我能进你屋坐坐吗?”
邻居转过身来,盯着他正面看了一会儿,忽而勾起唇微微一笑。他面对着阿兰,反手握着门把手,而后稍稍歪过头,用下巴隔空一点隔壁西洛的屋子,
“还是快些回去吃饭饭睡午觉吧,小崽。”
“啪”
他关上门,给阿兰吃了一个闭门羹。
第318章二七九、买路费
阿兰回去吃了点东西,西洛和西尔万仍然没有回来,一直等到天擦黑,阿兰敏锐的察觉隔壁有了动静,便跑过去打开门,朝走出门的邻居露出大大笑容。
“你好呀!”他笑的露出小虎牙,“准备去做什么呢?”
邻居这次只背了个破旧的磨损严重的背包,他站在门前本立即提脚欲走,冷不丁却被阿兰拦住。于是他停步往背包里伸手摸索片刻,捏出了什么东西抛给阿兰,
“买路费,小崽。”
阿兰接过‘买路费’,那是一只用长尾鱼标本做成的发夹,长尾鱼标本只有小指大小,色彩艳丽,非常精致,但背后粘的别针就只是用烧软的金属随意弯制而成,看起来像是纯手工赶工做的,很简陋。
“谢谢,”阿兰捧着长尾鱼发夹矜持的笑,接着又说,“买路费很漂亮,但是不够呢。”
邻居微微勾唇,不再管他,自顾自背着包走了出去。阿兰再度跟上他,像一条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比公共浴室更远的地方有一处小型集市,难得的检查日这里几乎集结了化工区所有工人,热闹非凡,阿兰跟着邻居穿过人群,两人在一个卖肉的摊位前停步。
那个卖肉的屠夫满脸横肉,一把刀挥舞的虎虎生风,他正把案板上的一大块肉剁成小块,动静很大,凶残的手势也很吸引人,然而,门可罗雀。
邻居把背包往他案板上一扔,也不在乎背包会沾上血肉,屠夫的菜刀一移,“咣”的空剁上案板,用两根手指撑开背包没有拉上拉链的内袋,扫了一眼内容物就说:“五十块。”
邻居依然是那种平淡如水,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语气,“说好的是五百。”
屠夫把包拽下案板,包掉落桌子后他的脚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行情变了,现在这样一袋只能卖五十。”
他从抽屉里取出五十现金往桌上一放,“你也知道现在时局动荡,有没有老板愿意收还不知道,我每个月进出化工区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话音未落,整张桌子都被踢了起来,肉块包括那些现金一齐天女散花般往周边摊位掉落,邻居没有放下脚去捡钱,而是维持着抬腿踢的动作收回小腿又甩出,脚底重重蹬在屠夫肚子上,将他蹬了出去撞翻了后面的摊位。
屠夫从一堆已经不新鲜的蔬菜里摇摇晃晃的爬起,搓掉掌心里粘的菜叶,咒骂道:“操你!除了我谁还会买你这些变异鱼!你别不知好歹!”
邻居上前一步,仅用单手就拎起翻倒的长桌,举高,面无表情的将之砸烂在屠夫脑袋上。
屠夫痛叫一声,脑袋被砸开了花,他满脸横肉,身躯也五大三粗,挥着拳头奔跑过来时仿佛一架肉弹战车,邻居冷漠的注视他跑来,待他跑至面前时猛然一拳击打在他太阳穴,这一拳便将看起来很壮的屠夫砸倒在地,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随后他曲着一条腿半蹲下身,拉开已经断裂的长桌抽屉,从一堆散乱的纸币中翻数出五百块和一包烟,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