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雌父带我外出历练时我们一起救下的受伤幼崽,我已经养了它多年了,它已是我的朋友。”

“噢,”阿兰朝寒鹰招招手,“你好,小鹰朋友。”

他想起刚才刺客们的袖剑毫不留情的往小伊索的身体扎去,

“所以,就因为认为你‘玩物丧志’,他们就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也要攻击我怀里的那个小孩?”

“我倾注无谓的感情在外物身上,他们认为我‘堕落’,”小伊索的声音低低的,“堕落的人,理应受到惩罚。”

“什么叫‘堕落’?养宠物就叫堕落?”阿兰开了个玩笑,“那你们家族养了那么多兽人,还有人鱼,那人人都堕落啊。”

“鹰是我的朋友。”小伊索强调说。

“对,”阿兰说,“我也有动物朋友,是条很可爱的小蛇蛇……不过它已经,去了蛇蛇天国。”

小伊索抿紧嘴唇,右手抚上寒鹰的脑袋,仿若感同身受似的,害怕它也会去鹰鹰天国似的,整个人悲伤了起来。

“可你看起来并不悲伤。”他轻声说。

“为已经逝去的事物悲伤只是在徒增自己的痛苦。”阿兰低头看向他,小伊索抱着小鹰闭上了眼睛,他看起来似乎是就连想象小鹰的死亡也觉得痛苦万分。

可他在正式接任「阿伽雷勒」称号的黎明前夕,亲手折断了他的鹰的脖颈。

大路上开始出现兽人的尸体,那些尸体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形,还有些兼具人和兽的形态,看样子,都是深夜时被「黑月」放出来制造混乱,未来得及逃出这里就被刺客追捕到并杀死的。

有一头显然是兽人化形的巨鹰死在一棵树下,那头鹰的爪子还维持着临死前的姿势攀着树干,僵硬的翅膀耷拉在泥地,身上落满红色的花瓣。

阿兰将手放上小伊索的肩头,轻叹道:“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当下珍惜的事物,谁又知道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而被自己亲手消抹?

释放的精神触角查探到「黑月」前进的路上又出现了刺客,阿兰拉着小伊索奔跑起来,他试图激发「审判」,却发现距离太远,「审判」的影响力无法到达那里。

“你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人鱼?”小伊索忽然主动开口,“人鱼和兽人一样痛恨我们。”

“那不是我的孩子。”阿兰笑笑说。

“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就连眼角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小伊索说。

阿兰蓦地一把将他抱起来,用上2s的速度,很快他们又进入可用「审判」的范围,阿兰游刃有余的激发「审判」,甚至心头升起了一种,力量无限,打破解版游戏的感觉。

若能无限使用「审判」,他几乎天下无敌。

「审判」是逆天的天赋,他一直知道。

可惜的是在他的时间里,他先天缺陷,每次使用天赋都要思虑再三,一旦超出自己精神力所能承受使用的最大临界值,就要面临精神域震荡崩塌,自己神志不清的危险。

而在这里,他也无法无限使用「审判」,只是能够延长使用时效,并减少他休整精神力调整自身状态激活下一次「审判」的时间,似乎有一股力量扩大了他天赋的能力,也为他减少了他使用天赋的消耗。所以在这里,「审判」的使用能够跃过他自身精神域不够稳定的限制而被短时间内多次激发。

精神触角造就的黑白视野里,「黑月」抵抗低等级刺客并不难,它的「歌语者」只要锁定了对象,强度是很高的,但刺客家族的二长老却在不知何时走进战圈,阿兰加大了「审判」的力度,却见他仅仅被禁锢了约六秒时间便挣脱禁锢,顶着「歌语者」的幻境压迫,从从容容的闪现至「黑月」身边,将人鱼抓进了手中。

他没有攻击刺客家族此刻统一的目标,反而抓走了人鱼。

他将挣扎的人鱼按在空地上,用脚踩着它的腰窝,甩出袖剑,剑刃抵着人鱼的后腰,看起来是……要用短小的袖剑直接斩下它的鱼尾!

“住手!!”

「歌语者」疯狂投射进长老的精神域,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袖剑的剑尖失去方向划在大地,可很快他回神,抬起袖剑,再次抵上人鱼的后腰。

「黑月」爆发「歌语者」,围在它身边有些意志不够坚定的刺客开始自相残杀的胡乱攻击,它得以脱出包围圈,和长老展开战斗。

被「歌语者」不断影响判断力,长老本就冷酷的神色更趋冷酷,再加上「审判」也时不时的影响他的行动力,长老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低声说:

“我已经厌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动了动脖子,骨骼和肌肉倏然发出碰撞膨胀的“嘭嘭”响声,紧接着他的身体无限拔高,鳞甲和翅翼破开皮肤,像开启的降落伞一般打开。

“在家族内部虫化是要接受惩罚的,”小伊索说,“不过,长老虫化之后,可以把他们直接踩死。”

阿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老公都要被踩死了这小子还在说风凉话!

“住手!”他远远的喊道,“长老阁下,请再给我一个机会和您好好的谈一谈。”

长老停止了虫化,恢复了原本颀长的身体,他转过头,朝着阿兰取下兜帽,露出其下颇精致贵气的脸容,扯起一个不太习惯的笑。

小伊索有些惊讶的看向阿兰,“你……”

他抿起唇,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不再说下去。

阿兰斜睨他一眼,“怎么,这不是你们家族的‘命运论’?有所得到,必要有所失去。”

小伊索没有反应。

“你还小呢,”阿兰揉揉他的头发,“等你以后长大成为「阿伽雷勒」,你就会深刻的理解这个道理,以及,其实性爱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你试过就知道了。”

小伊索甩头躲开他的手,闷声道:“我不会成为「阿伽雷勒」。”

“啊?”阿兰迷惑反问,“你不想成为荣耀勋章吗?”

“堕落的刺客没有资格争夺家族的荣耀,”小伊索将手放上寒鹰的翅膀,轻轻抚摸,“况且,有我雌父前车之鉴,我‘种子’的身份已名存实亡。我再努力,也不可能成为「阿伽雷勒」了。”

“你雌父是英弗?对吗?”阿兰突然想到。

那个刑架下,因心有挂碍,而被刺客家族的荣耀勋章砍头的刺客。

小伊索低下了头,搂紧了怀里的寒鹰。

饲养寒鹰,又何尝不是刺客家族眼里的另一种‘心有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