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安昃一脸凝重地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回来时见到所有坊市都被严令把守,禁军和都城十二守卫统领都往宫中的方向去了。”
姜安昃顿了顿,才紧皱眉头地说:
“今晚必然有大事发生。”
他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都城十二护卫统领,但他认得其中二人,再一听回来时外面闹出来的动静,心底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至今还忍不住满心惊骇,他不过一个商户,何时见过这般场景?
整个京城都是肃静冷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姜姒妗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其实姜安昃说得不是很清楚,姜姒妗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但姜姒妗看得出父亲的惊心胆颤,她没有再问,而是也有点提心吊胆,姜安昃和她安静地站在会客厅内。
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听见外头街上乱糟糟的声音,还有马蹄声和数量众多的脚步声经过,都不需要出院子,一抬头就能看见外面原本黑压压的夜空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只见此状,姜安昃和姜姒妗就吓得六神无主,许久,火光从他们府宅前离去,姜姒妗才觉得身子骤然一松,她些许瘫软在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姜姒妗强撑着坐在椅子上,还是心有余悸地不安,她攥着手帕,惊惧地问:
“爹,您说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姜安昃摇头:“淼淼,什么都不要问,回去睡觉。”
便是衢州,姜安昃都不敢说自己能什么都知道,遑论这水不知有多深的京城?
姜安昃只知道一点明哲保身有时候装聋作哑才是能活下来的办法。
姜姒妗咬唇点了点头,她被安玲扶着回了厢房休息,只心底还是有点不安,她怔怔地抬头看着床幔,来了京城一趟,她才知道她往日的生活原来是那么安稳。
她莫名想起了裴初愠。
当日裴府伏法时,他会不会也觉得不安和彷徨?
姜姒妗这一夜睡得不踏实,第二日,外间已经一副太平模样,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假象,姜安昃都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待了三日有余,才敢出去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不由得惊骇,府中只有他和姜姒妗两位主子,他无人可说,加上怕姜姒妗出去时会惹到不该惹的人,便和她说:
“……原来是三皇子谋反逼宫,于金銮殿前被颂安侯拿下,皇上命颂安侯审问此案,相关人等全部要捉拿归案。”
颂安侯……
姜姒妗轻抿了抿唇,想到她被吓到的那日,不由得低声问:“结果呢?”
她按捺下询问裴初愠是否有受伤的念头。
她不该问,便不能问,也不能泄露一点迹象。
姜安昃摇了摇头:“三皇子谋反已经铁板钉钉上的事实,已经被皇上下旨贬为庶民,圈禁于皇子府中,至于其他人都被押入了大理寺,应当不久后就要问斩。”
这一案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而且……姜安昃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告诉了姜姒妗:
“听闻,那三皇子就是当初裴氏一案的主谋。”
如今兜兜转转,三皇子却是落在了裴初愠手中,谁不道一句命运捉弄人?
闻言,姜姒妗心下狠狠一跳,她不由得去想,这件事和裴初愠是否有关系?
她转念又觉得,连她一个久居后院的女子都会有这种想法,其余人恐怕只会比她想得更多。
既然如此,上位者会不会因此疑心他?甚至是忌惮他?
姜姒妗得不到答案,也深知朝堂风云,不是她能轻易探知的,她轻轻低下了头,掩住眸中黯然的神色。
京城再度回到热闹已经是月余后,也不知颂安侯做了什么,当今圣上对他信赖有加,什么事都喜欢过问他的意见,与此同时,圣上越发信赖养在皇宫中的方士,一度加官封爵,令朝堂不停有怨怼之声。
姜姒妗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她被困在府中许久,终于得见天日,没再辜负安玲的好意,同意了出门游玩。
坊市逛得多了,早觉得没意思,前段时间衢州传来信,气温转热时,姜夫人却是不慎感染了风寒,虽然早有好转,但姜姒妗还是放心不下,可惜她不在身前,听闻秋静寺许愿甚是灵验,她便有心去替娘亲求一个平安符。
想到便去做,姜姒妗支了两千两的香油钱,就带着安玲直接去了秋静寺。
秋静寺在山顶处,从山脚到山顶足足有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只这一条就难倒许多人,也带来了许多商机,山脚有人做了简便的轿子,能够抬人上山,一趟只需要十个铜钱。
十个铜钱对于姜姒妗来说不算多,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一家数口人一整日的吃喝用度都舍不得花费十个铜钱。
得亏来秋静寺上香的都是达官显贵,手中都不差银钱,才能养出这一片商机来。
姜姒妗此次前来是来替姜夫人求平安符,最讲究的就是诚心,没有让人抬上去,而是自己亲自爬了上去,天气炎热,她虽说穿得轻薄,但也是热得一头香汗淋漓,将安玲心疼得不行,替她擦了额头的汗:
“姑娘何苦折腾自己?”
姜姒妗笑而不语,她进了大殿,正准备烧香,就听安玲道:“听闻这秋静寺就姻缘和子嗣最是灵验,姑娘将要及笄,不如替自己求个姻缘顺遂。”
她口中的姻缘是在指姑娘身上背负的婚约。
姜姒妗却是联想到了另一个人,她轻咬唇,最终跪在蒲团上,她闭眼许久,心底默念了许多话,但谁都不知道她求了什么。
安玲也不知晓,姜姒妗最终拿着给姜夫人求的平安符转身出了大殿。
秋静寺的风景美如画,听闻后山更是有一林的海棠花,是京城景色中的一绝,安玲心生向往,便央求着姜姒妗一起去瞧瞧,她耐不过这个丫头,便顺了她的心意。
一路到了秋静寺后山山顶,如今是八月,姜姒妗本来以为海棠花早就落尽,只是安玲一心哄她开颜,她心底清楚,才顺着她上来,却是没想到这处的海棠花却是开得艳丽,姜姒妗不由得一怔。
亭亭绯色,风吹海棠落下,零零碎碎印着天边红霞余晖,却是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