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一共七十四阶，沈燕青一直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等立在吴月华家门口，他曲着两指敲响了门。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燕青几乎是贴着门边站的，想象着等会在柏妈的面前还需不需要给柏黎云留最后一丝脸面。

当然这取决于他开门的速度，或者是见到沈燕青之后忏悔的表情有几分真诚。

黑色的铁门推开了一条缝，吴月华拄着拐杖靠在门边，探出脑袋警惕性地问：“谁啊？”

“阿姨，我找您儿子。”沈燕青调用浑身的演技，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轻声说道：“我是他的朋友，找他有点事。”

吴月华把门推开，看着眼前站着的清瘦年轻人，憔悴的面色也掩不住五官的惊艳，她上下仔细打量着沈燕青，一只手挡住门边阻止他往里进，语气冰冷地说：“我没有儿子，我儿子死了。”

沈燕青没料到她会这样答，竟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呆愣地说：“他……死了……？”

吴月华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把人往外一推，砰的一下关上了门。沈燕青吃了个闭门羹，脑子里还转着吴月华说的那句话，全身犹如掉进冰窖般冰凉。

也许柏黎云不是跟别人跑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他怎么敢不接自己的电话，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的态度，怎么可能会让别的男人碰他。

可这种猜测太过荒谬，还没走完台阶就已经被推翻，沈燕青也笑自己痴傻，情愿信这个男人死了都不愿意信他背叛自己。

沈燕青站在楼下未走，恰逢张阿姨买菜回来，拉着一个深蓝色的帆布两轮拖杆，走过他跟前几步，突然回过身眼前一亮地小跑叠回来。

沈燕青以为她认出自己是娱乐圈的人，不自在的拉进卫衣的绳子把脸藏得更小，却不想张阿姨毫不避嫌的拍了他肩膀，高声喊道：“哎，你不是那天晚上来找小柏的孩子吗，怎么一个人杵在楼下发呆呢！”

沈燕青尴尬地躲开张阿姨的手，不自然地说：“嗯，没找到……他……”

“嘿，小柏没跟你说吗？他妈腿好的差不多，人早就回靖州啦！怎么又来他妈这找了，都走好些天啦，快回去吧。”

沈燕青心里松快了几分，但迅速又被另一种怒意占满，嗜血的双眸中燃了一把火，眼角落了一片猩红，低声道谢：“好，好样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张阿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步履蹒跚，她纳闷地微眯着眼睛，总觉得柏黎云的这个朋友每次的出场都透着古怪。

柏黎云跟老六走出火车站，老六手上还提着好几袋新郑红枣，柏黎云笑他：“这些玩意儿，网上一下单就快递寄到家里了，何必还巴巴地从郑州提回来。”

老六憨憨地笑说：“意义不一样。我每次出远门都得给他们提点东西回去，老头老太太就觉得我心里是惦记他们的，能少骂我好几天。”

柏黎云知道自己就算是给吴月华洗好放她面前都讨不着一句好，不禁羡慕起老六和父母之间的亲密，拍拍他的肩，说：“你从账户里划两百万走，给他们在靖州买套房，能少骂你半辈子。”

老六急急地摆手：“云哥，这钱我可不要。我说了，我的钱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钱是放在里面生孩子的，可不能取出来。”

柏黎云用大靴面踢了老六一脚，笑骂着：“钱不取出来用，能生出个啥。我搞这玩意儿，不就是盘算着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老六梗着脖子使劲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推搡着拉着柏黎云往车站外走。柏黎云犟不过他，一把揽过老六的胳膊，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老六反倒低声嘀咕，说：“对了，云哥，你答应我回来就换房子的啊。我在火车上都寻好了，下午我去跑房子，你在出租屋里收拾。就这4度的温度，待在你那个破房子里一天都是遭罪。”

柏黎云耸耸肩，照着老六的背上一拍，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罗里吧嗦的。以后怎么找女人，人家还没你能叨叨！”

老六闷声不答，哼哧几声鼻音以示抗议，柏黎云反倒一脸严肃地继续说：“别说你爸妈骂你，连我都想骂。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不成个家，天天跟着一个劳改犯屁股后头转，能有什么大出息。”

老六没抬头，声音低沉地念叨：“我打小就跟您，您进去我就在外面等您，您出来了我还跟您。我老六活一辈子，就跟在你屁股后面一辈子。我不要大出息，我只知道你是我大哥，同富贵共遭罪的兄弟。”

柏黎云被他说得愣了，心中滋味百般，从他手里接过自己那袋红枣，拆了包装塞了一个到老六嘴里，自己也嚼了一个说：“说得老子鸡皮疙瘩落一地。不就是搬房子吗，搬搬搬！”

老六的动作极快，柏黎云回家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骑着摩托车停在了出租屋楼下。柏黎云的东西不多，最后提着两个旅行袋就跨上了老六的车，风驰电掣中他回头往那间住了快一年的屋子，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给落下了。

沈燕青回到靖州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国际航班和往返的折腾让体力不容许他直接杀到柏黎云的破出租屋。

他在自己的房子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梦里有太多个不同时期的柏黎云在向他挑衅。沈燕青甚至看见自己提了一把斧头，抓到柏黎云后剁下了他的手脚，把他像朵花儿似的种在了花瓶里，放在阳台上沐浴阳光和雨露。

血腥暴力的梦魇缠着沈燕青，他甚至记得每一个梦境里，他都在反复追问柏黎云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说你爱我啊，说啊！”

可惜没有一个柏黎云，愿意回答他。

沈燕青的脑补世界：我老婆死了，不是因为不爱我不接我电话，是他死了。

第63章第六十三章 跟踪*长腿63老啊姨63整理

63.

柏黎云搬到新家的第二天，老六就安排工人上门给他装了一张双人床的床垫。搬进去的时候，柏黎云在门口给人发了两根烟，抬脚往老六的屁股上一踹，把他踹倒在床垫上，眼角轻佻地骂了一句：“飘了。”

老六爬起身又蹦了回去，来回几次之后，笑嘻嘻地说：“这五千块钱，值当。”

柏黎云坐了上去，确实弹性不错，但听着五千心都在滴血，一巴掌拍在老六的背上说：“败家玩意儿，整个双人的干嘛。”

老六拿出手机翻了好多页面，有理有据地说：“一米五的四千多，两米的才贵一千，那肯定四舍五入选双人的啊。”

柏黎云懒得搭理他，又看见老六从袋子里翻出新买的四件套，上面还挂着1699的吊牌。老六瞥他脸色变了，把吊牌一扯拽在手里，说：“打一折，云哥，真的。”

等布置一新后，柏黎云躺在双人床上休息，老六就提着拖布去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

柏黎云不知怎么的，恍恍惚惚间就梦到了沈燕青。

沈燕青刚跟他的那段时间，脾气就像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比起柏黎云之前养的小情人来说太不乖。柏黎云也起过心思把他放一放，偏偏每次在床上一搂，折在他那把细腰上又舍不得。

沈燕青被操服了躺在他怀里的模样最乖，湿漉漉的额发搭在清澈见底的眼眸上，睫毛浓密卷翘，眼尾外翘的眼部轮廓显得尤为精致。他的眸色是一种浅浅的棕色，在喂饱之后沾染情色，会发出星子落雨般的碎光。

每每伺候好柏黎云后，沈燕青都喜欢双腿夹在他身上把人环抱着，头埋在柏黎云的胸口，指尖戳着心脏的位置问柏黎云：“你到底爱不爱我？”

柏黎云嘴里哪有半句真话，听着这软糯的嗓音就酥了半片身子，手掐在沈燕青的臀尖上，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摩挲，随口说：“爱啊，宝贝！”

这时候的沈燕青一般就满足了，松开对柏黎云的桎梏翻过身，抱着被子不一会儿就会发出平稳清浅的呼吸声。柏黎云打着哈欠凑上去，压着刚进入睡梦中的人，又把枪挤入到销魂窝里捣弄。

沈燕青在情动时也说过爱他，摇摆的腰肢前后晃动，一句一句比唱歌还好听。但柏黎云每个小情人都会这么说，他并不把这些话当真。

这世上所有人爱云爷的钱，爱云爷的威望，也爱云爷彪悍的床上功夫。

柏黎云醒的很快，对梦的回忆只剩下沈燕青那些年来反反复复问过的那句话。他既回想六年前，也回想这一年，捏着太阳穴轻揉，得出了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