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殷红的双眼里全是血丝,见柏黎云起身就赶忙去拿液体,殷勤地问:“是上厕所吗?”

柏黎云是真不习惯,扶着鸟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跟哨岗一样的,看着你一滴不剩了就给你递上洗手液。他头几天是没得办法,今天恢复的精神尚佳,夺了老六手里的输液瓶,说:“你能不能别把我伺候的跟你爹似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柏黎云了……”

老六还没说话,厕所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沈燕青站在门边上脸色阴郁,看着柏黎云刚拉了一半的裤子拉链,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你也知道你不是以前的柏黎云了,怎么上个厕所还得让人伺候。”

老六听不惯有人对柏黎云这样的语调,蛮牛一样的冲上去就想用肩膀把沈燕青撞开,却被柏黎云一把拉住手腕,低声喝道:“老六,别冲动。”

沈燕青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叠订好的合同,扔到了厕所的地上,喝声道:“两千多万的债我给你还上了,伤好了就赶紧出院,学学怎么在床上伺候你的金主爸爸。”

地上的水渍晕开了合同上的字迹,“沈燕青”三个字变得模糊不清,柏黎云举着吊瓶艰难的蹲下身子,挤压到的脏器让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气。他低头的姿势让沈燕青心里舒坦了几分,但这舒服没过多久,就被输液瓶里倒流的血给压下去了。

老六惊呼一声冲过来,液体举高以后那一串血珠又滚回柏黎云的体内,冲动的莽汉再也按奈不住,冲着沈燕青大喊:“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云哥对人那么好,你这叫恩将仇报!”

沈燕青有些晃神,回忆没来由的往脑子里钻,走马观花似的过了很多张片段,最后嘲弄的笑笑说:“对啊,云哥对每个小情人都那么好,怎么现在帮他还债的时候就找不见人。”

柏黎云听了这话原本想辩驳,又觉得沈燕青大概也不在乎,当初他和沈燕青在一块儿就是图小孩长得水灵,威逼利诱都使上了才得手。沈燕青大抵是恨毒了他,才会在出狱六年后还放不下报复柏黎云的念头。

他把合同捡起来,每个字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最后看着那团已经被水晕开的墨汁,竟想到了沈燕青六年前那双黑夜中挂着皓星似的眼眸。

“这钱我想办法还你。”他把合同递到沈燕青的手上,见他迟迟不接,索性直接拉开他的包塞了进去。“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我……”

“两千多万,你拿什么还,你是去F毒还是走、私啊!”沈燕青的嗓音清冷,不带情绪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你不用管。”柏黎云侧过身子越过沈燕青走了出去,老六恍然大悟的跟上,只留下沈燕青一个人还倚在门框发呆。

“柏黎云。”沉默了许久的沈燕青轻喊了一声,病床上的人拿着手机翻着通讯录,没听到他的这声轻唤。

“柏黎云!”沈燕青又喊了一句,仿佛光是喊他的名字就能给他勇气。

“啊?”柏黎云侧过头,看了一眼沈燕青,应付了一声后又低头翻手机。“等等啊,我打几个电话。”

沈燕青突然快步冲上来,抓着他的手机往墙上狠狠一砸,老式的手机碎成了几块,他露出凄然的笑容说:“你当年包养我的时候,也没问我同不同意。现在到我了,我他/妈凭什么还管你同不同意呢?”

柏黎云下意识的训斥了沈燕青一句:“又说脏话。”

沈燕青眼睛一红,怕柏黎云看出他因为这么一句熟悉的话而情绪崩塌,转身装作潇洒的走了。柏黎云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挺起的后脊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转头对看傻了的老六说:“其实我对沈燕青一点不好,这孩子原本是不愿意跟我的。”群﹕〃零??﹒〉零看后ˇ续﹑

出院那天,沈燕青派了司机来接他,老六跟着要上车,被柏黎云几句话就给打发走了。等上车的时候,柏黎云才发现沈燕青也来了,见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厉声喝道:“滚到后面来。”

柏黎云不想跟他计较,老六才刚走几步,闹起来又得跟过来受罪,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沈燕青摇起了车板挡出一个小空间,压着他的后颈沉声说:“给我舔舔。”

柏黎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小孩是来报仇的,当初他怎么对沈燕青,现在有样学样的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他甚至懒得和沈燕青争辩,那次他明明是酒醉了才干出这种糊涂事,而现在沈燕青分明清醒的很,却提出这么畜生的要求。

沈燕青在等柏黎云发火,从重遇到现在他一直在等柏黎云发火。他甚至有些病态的觉得那样的柏黎云才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眼前这个被六年牢狱之灾磨得一点棱角都没有的人。

柏黎云身上没有人气了,沈燕青觉得报复这样的人特别没劲儿。

可柏黎云却认命地埋在他的两腿之间,甚至用牙齿咬着拉链,灼热的鼻息就扑到了沈燕青的内裤上。沈燕青拽着柏黎云的头把他仰起,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沈燕青眼底的一团火烧不沸柏黎云的那潭死水。

沈燕青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恨意,一字一句的说:“是不是谁给你出两千万,你就能舔谁的JB。你现在怎么这么贱呢!真脏!”

柏黎云露出一丝苦笑,依旧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压着声音说:“你不都说了吗,这又不是从前。”

第3章第三章*长腿3老啊姨3整理

3.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沈燕青一直在等柏黎云开口问他去哪儿,但男人只留个冷峻的侧脸对着他。柏黎云与沈燕青记忆中六年前的模样相比,黑了瘦了,少了呼来唤去的威风之后,也不过就是个长得稍微好看些的普通男人。

更何况坐了六年的牢,柏黎云已经三十七岁了,这样的老男人背着案底出来,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过去的仇家,沈燕青其实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跟他纠缠的。

沈燕青遇到柏黎云那年,才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毕业,看这个社会谁都像个好人。系里师姐给介绍了一个跑龙套的剧组,连摄影棚都没见到就被人骗了一千多块钱,沈燕青性子倔不肯认栽,在这间会所门口蹲了半个多月才堵着那个骗子。

骗子是个五大三粗身材的胖子,被瘦削的沈燕青挡住去路时,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到了墙上,单手提着沈燕青的衣领,不屑地说道:“才一千多块,至于吗,跟了我这么多天,像只苍蝇似的烦死爷了。”

沈燕青用脚猛踹过去,被胖子一巴掌就给打开了,他急红了眼照着胖子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被那人整个扛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柏黎云刚好出来透口气,在巷道里蹲坐在台阶上抽烟,看着沈燕青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服输,打趴下了又爬起来一股子倔劲儿。最后爬不起来了,也撑着身子缓缓起身,掏出手机恨声说道:“我……我报警……”

胖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刚想抬脚把他的手机也踢飞,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还没回头下意识地吼道:“哪个不长眼的多管闲事,滚一边去。”

等回过头,看到是柏黎云,吓得腿打颤地低眉顺眼装孙子,说:“云爷……云爷……您怎么在这儿?这个是您的……?”

柏黎云喜欢吃嫩草的事儿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至于喜欢到随便看到一根草就拔。他看了一眼靠着墙上喘着粗气的小孩,因为被揍得太惨也看不出来长相如何,皱了皱眉头说:“把警察招来我的盘口,王三肥,上次挨得教训还不够是吧。”

胖子一听,夹紧了双腿屁股尿流的跑了,柏黎云转身刚走没几步,听到小孩冲他喊道:“喂,那个胖子那么怕你,你能不能喊他把我的钱还我。”

柏黎云又点了一根烟,回身走到小孩的面前,冲着他吐了一口烟圈,看到沈燕青被烟雾呛得咳红了脸,唇边鞠着笑意地说道:“小孩,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燕青没接触过这种社会气浓重的人,男人长着狭长的单眼皮,但他眼睛却并不算小,微眯着也能透出大半深棕色的眼瞳。他身上有一股子凌厉的气势,只是短短几个字就让沈燕青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你跟那个胖子,是一伙儿的,我听见他叫你了。云…椰?野?………啥来着?算了随便,反正他听你的话!”沈燕青嘴角还挂着一块淤青,眼睛被胖子挥了一拳肿的只剩条缝,要不是声音听着好听,柏黎云实在是找不到留在这的理由。

柏黎云弹了弹烟头,在空中扔了个抛物线,然后用鞋底碾碎后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说:“你不知道我,是一件好事儿。”

他没耐心再陪个愣头青浪费时间,夜幕里黑暗的交易应该已经接近尾声,柏黎云需要重新回到包间里走个过场。他抬脚走没几步,胳膊就被人紧紧拽住,柏黎云轻蹙眉头下意识地抬脚就踹了过去,沈燕青直接被这一脚踹到了地上,积压在喉头的鲜血被这最后一击逼了出来,噗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柏黎云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孩,到底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人命,打电话从会所里叫出来两个小弟把沈燕青抗走。夜色中三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巷的尽头,柏黎云刚走几步踩到了一个帆布钱包,拾起来一看里面除了一百多块的零钱,还有一张印着照片的学生证。

证件上的小孩比刚刚那个愣头青看着顺眼很多,五官像是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眉眼都是女娲毕设般的比例长在上面,圆润小巧的鼻尖衬得沈燕青有些男生女相,柏黎云两指夹着那张学生证,对着头顶的路灯晃了晃,念道:“州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沈燕青。”

柏黎云随手把钱包扔进了垃圾桶,那个学生证却被他留了下来,塞进了屁股兜里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走进了会所。

沈燕青被扔在小诊所里涂了碘酒就没人管了,那两个小弟看着人死不了转头就走了,幸亏诊所的医生缠着他们先收了医药费。沈燕青悠悠醒转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跟被拆散了似的,疼得在病床上浑身冒汗。医生走过来看他的样子,拿了一盒药剂过来问:“止痛针打不打,6一针,见效快。”

沈燕青想硬扛过去,但听了这话还是下意识地往怀里摸钱包,等发现钱包丢了的时候,惊慌的情绪压过了身体的痛,腾地让他坐起了身。“我钱包丢了,刚才谁送我来的,是不是偷我钱包的?”

医生不怎么搭理他的话,把药剂又放进小冰箱里,坐回门口的桌前闲暇地说:“要是他们拿走了,小伙子,我劝你就认倒霉别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