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1 / 1)

更别提,午后还有枯山派与见尘寺的对质,热闹谁不爱看?

此时此刻,闫清与曲断云已然立在场上。闫清一身干净挺括的赭色麻布衣,他头发不长,发质颇为粗硬,在脑后束了个略嫌乱的马尾。他照旧是一脸带点迷糊的温厚,若是忽略那双鬼眼,此人的气息不见半分锋锐。

曲断云则穿了太衡标志性的刺绣白衣,头发也束得规规矩矩,绑了上好玉带。他脸上不见往日的笑意,透出些不怒自威的味道。手上长剑泛出刺目光辉,赫然是鬼墓寻回的贯乌剑。

“还请曲掌门赐教。”闫清一拱手。

曲断云客客气气回了一礼:“能将阵势引到这一步,时掌门还算有两下子。”

闫清一脸不解。

“你我内力传音,台下听不到的。”曲断云笑了笑,“他那‘视肉钥匙’,八成没有丢。他是打算叫大弟子取得盟主之位,随后在对质上翻盘,便能取得视肉了。”

闫清:“哦,他们完全没有跟我提过此事。”

曲断云:“……”

闫清老老实实地继续:“尹前辈说了,能打多远打多远,不必勉强。横竖掌门不会多发半文钱,这回权当前来磨炼功夫。”

曲断云:“你身负皇家血脉,甘心为他们驱使?”

闫清:“魔头血脉,皇家血脉,区别那样大么?分明都是麻烦东西,我才摆脱一个火坑,为何要往另外一个里头跳?”

曲断云愣了一愣,不怒反笑:“不愧是欲子扯起的门派,收的人倒有几分性格。”

他举起贯乌剑,身周气势骤然凌厉起来。那气势浩瀚如海,又如冬日骤雨般冰冷刺骨。

“多说无益,来吧。”

第135章 胜负

这场比拼理应没有悬念,压根没人指望闫清获胜。不过阎不渡后人拿着慈悲剑,对上太衡年轻掌门,听着就知道噱头十足。得了阅水阁的消息,观战的人又多了几倍,金玉帮赚了个盆盈钵满,胖帮主脸上的阴云聚了又散。

苏肆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变装成一个面目黧黑的老农户,一双眼望向台上。今日台下格外拥挤,站在他身后的人被搡了个趔趄,险些整个扑到苏肆身上。只听那麻袋里爆发出昂的一声怒叫,紧接着那人手背被什么拧了一下,骇得他当即退了回去。

“明儿要卖的鹅。”苏肆换了嗓音,撂了一句过去。

那人面皮粗糙,年岁不大不小,大抵是个做苦力的。见前头是个“老人家”,他倒也没往心里去:“大爷,你也瞧这热闹啊。”

“去镇头赶集,晌午就走,随便瞧瞧。”苏肆含混地应道,继续盯着闫清。

今儿阳光尤其好,慈悲剑上有什么在闪烁。他送闫清的长命锁在光下晃晃荡荡,这会儿天下人都瞧着,闫清也不怕人碎嘴。

苏肆想得刻薄,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起微笑来。

“晌午就走,那可是亏了。”那人也不怕鹅拧了,惊声道。“午后才有好戏呢,瞧见上座的和尚没?那是见尘寺惨案的人证,打完就要和枯山派对质了。瞧瞧这阵势,不比衙门断案热闹?”

“咱都是手停口停的主儿,集市不等人。”

“嗐,不就是鹅吗,在这卖掉不就成了。太衡派大侠们有的是钱,指不定晚上高兴,席上多添道烧鹅。”

说罢,那麻袋激烈地扑腾了一会儿。袋中鹅硬是隔了麻布,还要拼尽全力拧他一口。

那苦力嗷了一嗓子,挣扎着挪开身子。

“成,成,鹅爷爷,咱说点别的。”那人龇牙咧嘴,“大爷,你真不瞧?这可不是普通的对质,那枯山派指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幺蛾子?”

此处人们摩肩接踵,老百姓说话又不爱压低声音。两人的对话早被旁人听去,猛然听到有趣儿的,便有人扭头询问。

那苦力见自己得了人注意,越发得意,嗓门也大了:“可不是,那枯山派全是妖怪。我和几个兄弟做脚夫,枯山派一路过来,行李就是我兄弟担的!我听的真真儿的,枯山派里头全是妖怪!”

苏肆干笑。

苦力,不,那鞋拔子脸的脚夫兄弟眉飞色舞道:“你们瞧见那大弟子的样貌了,师父也不逊色。常人哪能长成那副模样?枯山派那对师徒全是狐狸变的,我兄弟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收的下人也不对劲,瞧见没?这个是魔头后代,另一个据说是蛇妖呢,全不是好东西!”

蛇妖苏肆:“……”

他有点好奇闫清“阎家后嗣”的身份暴露前,鞋拔子脸给他编了什么品种。

别是鹅吧。

想到闫清那副执拗的模样,苏肆又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可惜待会儿他无法去迎接挚友他还有极重要的事情得准备。

平民百姓顶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传闻,闹哄哄地要他继续说。那脚夫端的是越说越得意,讲得唾沫横飞:“老狐狸法力要用完了,这才要争抢视肉,维持人形。你们看他坐着木椅,全身裹毛皮,那是尾巴露出来了,要藏呢!午后阳气正盛,到时太衡拿术法一打,师徒俩统统要先现出原型……哎,哎,大爷,这正说到精彩处,你走什么呀?”

擂台之上,两人也打到了精彩处。

贯乌剑乃太衡第一剑,据说是以千年炎铁所制。其剑身无火自灼,又不显红意。哪怕无人执剑,胡乱碰触也会烫伤。太衡特地以寒玉剑鞘封之,雪亮剑身配上洁白剑鞘,色若白梅积雪,凛冽而不失美感。

相比之下,慈悲剑仿佛一块石头菜板。硬要夸,也只能夸出“朴实无华”四个字。

两人的武功都是刚正至极的路数。场中一时飞沙走石,无论是拳脚相撞还是刀刃相击,总能掀起灼热气浪。此时明明是春日,擂台四周却像炎夏般酷热。

硬要说区别,那曲断云打得肆意热烈,闫清照旧柔和保守。饶是与周长老一战攒了些手感,闫清却仍觉得自己如同面对烧熔的铁水之浪,防不住那汹涌而来的灼热剑气。

面对如此强敌,闫清紧握慈悲剑,晶亮汗水顺面颊滑下。

他晓得曲断云很强,却没想过此人能强到如此地步。上回他们在赤勾教总部对峙,此人压根没用实力。

尹辞是闫清见过的顶级强者,闫清本以为曲断云再强,也要比尹辞弱上三分。如今一看,此人足以与尹辞交手

曲断云的内力比时掌门弱个四成左右。考虑到时敬之不是凡人,曲断云的内功足以笑傲天下。更别说他的外功比时掌门强个足足四成,再配上雄浑内力,此人足以与没有内力的尹辞打得有来有回。

……要达到这样的水准,天资得过硬,还须得日复一日勤学苦练。可见这曲断云绝非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之辈。

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