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你不执于自身,不盲信众生。就算犯了嗔,也是为他者所思所想。为何不试?”

觉非声音里的真气越来越强,已有棒喝之意。

“刚说完天命无罪,又自认血脉肮脏,碰不得这剑了?”

闫清不言语了,他深深地看了觉非一眼,再次行了个认真的礼:“晚辈受教。”

话毕,没等时敬之催促,闫清主动走去石台前。

他呼吸急促,伸出的手有些抖。犹豫片刻后,他终归是抓住了剑柄。与。熙。彖。对。

石剑安安静静地斜着,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众人视线全聚在身上,闫清掌心出汗,手指有些发麻,好一会儿才使上力。

抓牢剑柄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提。

“喀嚓”一声轻响。

剑尖划过石板地,声音不大,也谈不上动听,但足以惊醒一段沉睡的因果它漫过百年时光,于此刻再次运转。

缝隙中隐藏多年的细尘扬起,空气中多了一丝涩味。

闫清哪想到真能提动,瞬时吓了一大跳,手也打了滑。石剑一斜,结结实实砸上他的脚背。

闫清当场痛叫一声,疼得差点掉泪。

觉非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你小子,就算不受法言束缚,那好歹是把石剑。你拿提寻常重物的力气去提,可不是要滑么?”

闫清被现实砸得有点懵:“我……”

“老衲前些天托老友卜了一卦,晓得此行必有有缘人,不曾想到是你……唉,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觉非笑够了,合十道了声佛号。

“时掌门,带慈悲剑走吧。外头不太平,老衲可不想留个视肉线索在寺内。”

觉会也跟着松了口气:“阿弥陀佛。”

只有那年轻和尚目瞪口呆,他看了会儿闫清的鬼眼,又看了会儿石剑:“师父,那怎么说也是空石大师的……”

觉会啪地拍了下徒弟后脑勺,加重语气:“阿弥陀佛”

年轻和尚委委屈屈地合十,嘴里还嘀咕:“说不定他就拨动了那么一下。”

“啪!”“哎哟!”

觉非恢复了来时的笑容满面:“悠着点吧师弟,别把孩子打傻了。说说也好,省得闫小友安心不下刚才那下要只是侥幸,闫小友那只脚早成肉泥了。现在看来只是有点骨裂,小事,小事啊。”

闫清:“……”

这位方丈无疑是安慰人的奇才,闫清被安慰得险些魂飞魄散。他苦闷地抽出脚,发现脚背已经肿了。

另一边,确定石剑到手,时敬之整个人软了下去,他舒缓地长出一口气:“闫清,干得好,本月月钱翻倍。”

苏肆则呆呆地看着闫清,眉眼不见兴奋:“……三子,我说过,你不用操心这些的。”

“不操心不行。”

闫清盯着伤脚,并未看向苏肆。

“每次遇到险况,都要好心人拉我一把。小时候是这样,太衡是这样,枯山派还是这样。我不想继续了。再说我好歹算阎不渡的后代,怎么着也不会毫无习武天分……吧?”

说到后面,他又不确定起来。

觉非方丈圆脸一皱:“施主,你是看不起我寺的慈悲剑吗?”

闫清瞬间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敢,不敢。”

他像是下了决心,又定了定神,一把提起石剑。可惜脚上有伤,闫清没法像空石那样潇洒着背剑离开,他只能委屈它当拐棍,一瘸一拐地离开地宫。

这回进了寺内濯经院,和尚们的表情分外精彩。觉非方丈笑眯眯地连拽连扔,足足一打和尚被遣去嗔主门口打坐。

收拾了一通门人,觉非方丈神清气爽。等到了房间,他又连喝三碗素酒:“哈,过瘾!”

觉会无奈地摇摇头:“阿弥陀佛。”

“时掌门和闫小友有伤在身,老衲长话短说。时掌门的禁制是宓山宗的手法,施术者至少长老以上。”

“此术过于复杂,老衲无能为力。它关乎神智,解术是极精细的活计,稍有不慎,轻则痴傻、重则丧命你们要是不急着找视肉,老衲劝你们先去宓山宗。”

苏肆眉毛一皱:“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觉非方丈打了个酒嗝:“小友此言差矣。宓山宗门人分散各处,专注冶学,通常不染世间情仇。我有个师兄痴心术法,特地还了俗,拜入宓山宗门下……今儿我给你们写个拜帖,你们拿着,他多半还是愿意见见你们的。”

方丈看着心情不错,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

时敬之:“为何大师要我们先去宓山宗?”

“施主的禁制已被惊动,只会越来越难缠到时就算头痛到发狂,丧失行走能力,也不算罕事。”

“……”时敬之刚轻松下来的表情又绷了回去。

倒是尹辞沉稳地点点头:“多谢大师指点。”

“你们先回去处理伤口、好好休息。其余还有些琐事,明儿再说。哦对,尹小友留步。身为徒弟,你得照顾时掌门吧?关于那禁制的应对之法,老衲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哎哟,你们几个伤病号就别强留了,赶紧回去。”

觉非胖手一通乱摆,觉会瞬间会意,将枯山派其余三人往门外请。时敬之见尹辞一脸平和,这才磨磨蹭蹭出了门。

门关后,觉非方丈不见先前的懒散。他放下酒碗,坐得端端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