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骨子里带着的贫穷。
江停说得对,虞棠跟着他真的没得到什么很好?的照顾,他贫穷且吝啬,给?虞棠买的每一份东西都要认认真真记账,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生?怕自己吃亏。
难得去镇子上买的垫子,还因为失误导致虞棠身上过敏起了红疹子。
她没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那么瘦的身体,应该要吃点好?的补一补才对,但除了当初在李家?吃的那只鸡以外,几乎没什么太大荤腥,也?没见虞棠对菜色有什么兴趣。
也?许像江停说的那样,让虞棠离开这?里才是好?的选择,她确实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终日只能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流浪狗,就算走?了狗屎运遇到了离家?出走?的漂亮贵族猫咪,但在连它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很好?的照顾到那只贵族血统的猫咪呢。
纪长?烽的心情愈发沉闷,他抿着唇挥舞缰绳,马车载着他那些渔具回家?,在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他莫名?又?想起了江停的那辆漂亮的小轿车。
豪华的黑色漆体,流畅的车身,跑起来不?必像他这?样要一直手动驱赶催促马匹,也?不?必经受太阳的炙烤,不?会感受到闷热难耐。
就像当初他赶马车带虞棠来镇子上的时候,如果他像江停一样有小轿车,那虞棠是不?是就不?必被太阳晒得脸蛋发红,身上冒汗,也?不?必吃冰糕才能解暑了。
虞棠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只要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纪长?烽脑子越想越乱,他那双漆黑的瞳孔看似盯着前方的路面,实则根本没有聚焦,神魂已经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最后还是这?匹老马自己老马识途,找到了回家?的路,载着他在家?门口停下,原地踩踏地面来回活动,催促他下车。
纪长?烽深吸口气下车,闷闷地把那些载具拿下车。
他知道这?时候虞棠应该在家?,或许可能还没起床,他一推开那扇房门就能看到虞棠,可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他收拾好?一切站在门口犹豫半瞬,忽地旁边的窗帘被拉开。
虞棠应该刚睡醒,头?发睡得毛绒绒的,那双狐狸眼半眯着,似乎还在困倦。
她把头?探出窗外,看到纪长?烽似乎拎着什么东西的模样,眼睛亮了亮,脸上带笑:“纪长?烽,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我刚好?饿了!”
纪长?烽一直紧锁的眉头?不?知为何忽地舒展开了,心口有些发软,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他举起手里的那小半筐河虾,冲着虞棠扬了扬唇:“捞了点河虾,中午我做给?你吃。”
“好?哦。”
虞棠应了声,犹有些困倦地点头?,认真道:“那你做饭的声音小点哦,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补会儿觉。”
纪长?烽点头?:“行。”
那扇窗帘又?被虞棠拉上去了,纪长?烽却频频去看,收拾虾的时候他下意识望过去,就好?像那个窗口下一秒就又?会露出那个睡得毛绒绒的脑袋似的。
曾几何时纪长?烽所想念的,就是可以找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达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目标,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平平安安夫妻和睦的过一生?就行。
他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不?高,不?需要有多么漂亮,只要能和他一起使劲儿过日子就行。
他当初和李春芳定?亲就是看中了李春芳过日子的劲头?,觉得他俩在一起能把日子过好?。
但其实定?亲前他和李春芳并没什么往来,感情也?并不?深,所以听说李春芳去城里认亲结婚以后,他也?并没有很失魂落魄的感觉。
虞棠真的是他的目标之外,猛然间?冒出来把他的计划搅的乱七八糟。
他似乎和自己预想中普通人的婚姻差的越来越远了。虞棠并不?普通,相?反容貌太出色,性格也?太恶劣,人也?太娇气。
只不?过……
纪长?烽收拾好?了虾,放了点调料让其腌入味,自己坐在板凳上思绪片刻,很快放弃了更深的思考。
他们总归只是合约夫妻而已,期限一年以后就各归各位。
所以……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
中午的河虾虞棠吃了几个就饱了,她食量小,对别的菜也?没什么兴趣。
下午本来想溜溜达达熟悉一下柳叶村环境的,结果没想到她走?出去半路,天空突然下了雨,浇了她一身。
春雨如线,一直等到晚上虞棠洗完了澡,外面的雨还没停歇。
虞棠不?讨厌下雨,反倒是觉得这?滴滴答答的下雨声很助眠很解压。
她躺在自己的小屋里,拉上了窗帘,盖上了被子,躺在柔软的垫子上马上要陷入梦乡,结果忽地感觉脸上一凉。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伸手一抹,摸到了湿漉漉的水痕,虞棠连困倦的大脑都一瞬间?清醒了。
她睁开眼,还没理解这?水痕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又?一滴水砸在了她的头?顶。
虞棠懵了一瞬,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结婚后纪长?烽专门休整的房顶,那些糊满了天花板的报纸被揭下来,因为白日雨水的灌溉,隐约露出一条小缝。
那些雨水就顺着这?条缝滴进?来,砸在她的额头?、脸颊上。
虞棠从未体验过这?种情况,天花板居然在漏水,雨水居然能滴进?家?里。
……纪长?烽家?,到底是有多穷啊,连屋子都能漏雨。
虞棠懵了,怕头?顶的天花板再有别的地方也?漏缝,也?怕自己今天晚上这?觉睡不?安生?,被雨水浇透,被窝湿漉漉的。
她只短暂地思考一秒,就很快抱着自己的被褥跑去隔壁。
天色不?早了,周围邻居都已经闭了灯入睡,她和纪长?烽自然也?不?例外,纪长?烽的房间?灯紧闭,她敲了敲门,不?知道纪长?烽是睡熟了还是怎样,竟然没有反应。
虞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窘迫情况,她咬牙,索性直接拉开了纪长?烽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