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先生不再考虑一下?”赵飞道:“沉先生也是上杨村的人,应该知道上杨村的平均年收入有多少,年轻人都外出打工,让老人和孩子留守在村里。如果能为上杨村创收,那么年轻人就会选择留在本地,依靠旅游带来的经济,虽然提不上大富大贵,但一家衣食无忧是绝对没问题的。”

“沉先生就不想让乡亲们都富裕起来吗?”

沉机抬眼,轻轻笑了笑:“依我看,两位善人不如拿着这份合同和村委去谈,找我一个普通人干什么?我只是租了一片地方而已,跟我关系其实不大。”

赵飞何尝不知?但是他们两在来之前,已经被叮嘱过了,这份合同一定要沉机这个人同意才行想也知道,这么优厚的合同,就是为了给这位沉先生准备下的。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这份合同一点意义都没有,甚至还会起反向效果人家在祖屋住的好好的,你突然说来拆迁,非要把人赶走,人家看中的是感情,不在乎那点钱,你说遭不遭人恨?

只不过这种人比较少而已,大部分的问题还是钱不够多。

赵飞低头喝了一口茶,笑道:“毕竟小青山开发,沉先生这里是重中之重,所以还是要先经过沉先生首肯才行。”

“嗯。”沉机道:“那麻烦赵善人回去说一声,就说我不同意,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赵飞确认沉机是真的心动的意思,声音还是四平八稳:“这样大的事情,沉先生是应该再考虑几天的,不急。”

他说着起身,将名片压在了茶杯下:“沉先生,如果对这份开发案由任何不清楚或者不明确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沉机微笑道:“好的,那我就不送了。”

他给了清境道长一个眼神,道长跟着起来:“行,那我就先送他们下山……你注意身体。”

“目前还不错。”沉机随口笑道。

清境道长就是看他行动自如才没多问的,闻言也放心,领着人下山了。三人出了山君庙的大门,赵飞就说:“道长稍等。”

说着他就想举起手机拍照,没想到刚举起来就被清境道长按住了手机:“少拍照。”

“嗯?”赵飞有些奇怪:“道长,有什么忌讳吗?”

“人家不欢迎你。”清境道长说:“那就少做这些事情,免得冲撞了。”

赵飞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道长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放下了手机。下山途中,赵飞和S市那边报告现况,清境道长在一旁听了一嘴不愧是专业的,这还不打算走呢,说是要靠磨的。

磨到沉机同意为止。

……那可能他们要撞钉子了。

沉机虽然看起来好商量,但性格可一点都不软……那钉子恐怕还是硬的。

清境道长眼角余光看见一抹红影自一旁的草丛里一晃而过,随即他仰头看天,从兜里拨了一根烟出来点了,一路悠悠哉哉地往下走。

***

刘大铁从窗户看见三人走了,他也懒得出去,在床上打了个滚,继续和直播间的观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已经看了接近两天一夜直播的观众都在给刘大铁刷礼物,佩服他播到现在居然还有精神。

“嗐……来的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刘大铁说:“香客嘛!总有人很信这个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下山?大概是明天下山吧?”刘大铁打了个呵欠:“今天好累哦,而且已经很晚了……”

{大铁你要不要看看时间再说话?}

{今天很晚了……指下午三点?}

{你等着吃大餐就直说,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看破不说破嘛!”刘大铁挠了挠脑袋,笑了起来:“其实山上还挺好玩的,吃得好也住的蛮好,你们看这外面的风景,搁网红景点不得两千一晚上?我都想等下次休息的时候再来好好住个十天半个月了!”

{谢邀,什么两千一晚?明明就是十万一晚好吗?}

{大铁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要把收益分兄弟一半?}

刘大铁一愣,他玩得太开心了,还真忘记了,他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完了,你们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到现在都没有给兄弟一毛钱!”

别说给沉机了,就是山君的香火钱他都没给!

他立刻找拖鞋出去,打算赶紧找到沉机给钱。

而沉机现在正在正殿,他虔诚地跪在神像前,看似毫无异样,实则阴冷黏腻的感觉包裹着他祂在他的背后。

若有若无,但确实存在。

沉机只当不知道,修长的十指拢着筊杯,低声道:“山君爷爷,现在山下人的心是越来越坏了……说是要帮我们开发小青山,吸引游客,实则就是为了把小青山握在手里。”

“什么我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签名……随便一个事故,一笔账目,就可以送我去坐大牢,说不定还要吃枪子。”沉机垂着眼睛,清隽的眉目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格外的委屈:“就为了前不久的事情……想趁机弄死了我,这片山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事实就是这样,这一个合同是一个漂亮的鱼饵,只要沉机咬上去了,之后就要听他们三家的了。往好处说,他们是愿意帮助沉机得到他想要的,还愿意每年至少用六百万供着他。往坏处说,他也被那几家拿捏住了。

他再厉害,能和国家对着干吗?

他总不能去当逃犯吧?

他说到这里又叹息道:“山君爷爷当然不怕的,但是我怕……真怕被抓起来,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他抬眼看向山君被绸缎包裹的神像,眼中若有依恋:“您待我这样好,我不愿意离开您。至于香火的事情我们慢慢来,会好的……好不好?”

阴冷黏腻的感觉几乎将他圈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环抱住他一般。沉机放松了背脊,向后靠去,触感犹如实质,让身体有了支撑。

筊杯从他手中落地,一阴一阳,圣杯,山君认同了。

沉机笑了起来,近乎喃喃道:“谢谢您,山君爷爷。”

没有声音,因为他还不能够听对方的声音。

在一般时候,山君都是比较好说话的,对于唯一的庙祝,山君也并不想伤害不是有句话么?危险的时候山君为他解决危险,没有危险的时候山君就是危险。

有脚步声近了,身后的支撑力一下子消失殆尽,沉机跪坐在蒲团上,神色淡淡,回首看去,就见刘大铁拿着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来:“兄弟!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