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到黄二爷看了过来,想不注意到也很难,黄二爷在他眼中也就比太阳的存在感稍微弱点。但是沉机也只当不知道它们都在指着他,一声不吭地继续洗手。
黄二爷:【开嘛玩笑呢沉机能把猴子干成这样我倒过来磕头!】
猴子焦黑的尾巴用力往沉机的方向指了指,然后有气无力地道:【……你……他妈……先……捞一把……兄弟……】
黄二爷也知道厉害,草地上还留有被五雷轰击过的痕迹,隐隐流淌着独属于雷电的至刚至烈的气息。它小心避开了那一块地,将猴子叼上了,又停在了沉机面前:【误会昂都是误会!沉机别怕先回去歇着,我来处置这猴子!】
沉机对着黄二爷笑了笑,伸出一手,黄二爷见状将脑袋凑了过去,在沉机掌心中蹭了一下,这才带着猴子往家里跑去沉机都看不见,他招什么五雷,他都不会画那个符咒好吧!
可怜见的,本来它把沉机带回来就是为了保他平安,谁想到出来晒个太阳都能被吓到……要不托个人脉找个道士给沉机驱驱邪开个运什么的?
小翻译挨在沉机的身边:【沉哥沉哥,是我不好,刚刚就不应该离开你身边的!】
它刚刚想着沉哥被太阳晒得会不会口渴,就想去拿点水和果子给沉哥吃!
沉机揉了揉它的脑袋,笑得很温柔的说:“不是你的错。”
小翻译喉咙里发出了轻轻地呼噜声,一个劲的将脑袋塞进沉机的掌心中,沉机顺手将它抱了起来,正准备往巢穴里走,忽地看见地上躺着很多暗红色的线条。
很明显就是刚刚那个大仙身上的线条,现在就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沉机顿了顿,俯身虚虚抓了一把,莫名其妙地意识到这个可能对小翻译有好处,就往它身上按了去,小翻译还未如何,沉机忽地觉得胸口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他当即喷出了一口血,眼前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昏了过去。
【沉哥昏倒了!】
***
沉机再度醒来的时候,大概是被闪醒的。白虎伏在他的脚边,那已经不能说是闪耀的灯球了,它就像是个广场高射照明大灯,映得整个屋子都是亮堂堂的,而沉机被比照得跟桌子上的水杯差不多了。
都是灰沉沉的那种线条。
白虎抬起头来,沉机都没忍住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它探了过来,沉机的声音有些沙哑:“乖乖,来,抱抱。”
白虎看着沉机展开的一臂,轻轻将头颅压在了上面,沉机收紧了手臂,微微勾起唇角有一种笑,叫做气笑了。他正打算问什么,突然听见有人轻咳了一声:“刚醒过来就急着抱老虎,怎么,打算明年去杭州西湖度个假?”
沉机这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人。
他循声侧首,白虎太亮了,把其他东西都照得黯然失色,他有些费劲地看着那些与白虎同色系的线条组成的样貌,猜测道:“道长?”
清境道长冷笑了一声:“是我。”
沉机:“你怎么在这里?”
清境道长又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冲进来了一只黄鼠狼,说什么认识啊给个面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兄弟啊什么的就把我给捆了带过来了,等上来了才知道是给你看病来的。”
沉机没忍住咳了咳,这才把笑意逼退了下去:“麻烦你了,回头多给你打点香火钱。”
“差你这点?”清境道长讥讽地说,回忆着被妖怪绑架的恐惧,看见沉机的惊讶,因为不怎么会治病只能大半夜的打电话请师叔、太师叔、师祖给沉机远程会诊,又因为不怎么会治病挨了三顿批,被训得跟个孙子似地。
好吧,他本来就是孙辈儿的。
沉机道:“好吧,那我欠你个人情……我怎么了?”
沉机虽然和清境道长经常互相拉黑,平时也不聊天,交情真的很一般,但莫名关键时候就是能帮上忙,颇有些交浅缘深的意思。
清境道长说:“早说了让你不要在家里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现在元气大伤,经脉淤堵,我师祖说了,你要是不好好调养,你就只剩……”
沉机抢答道:“一年命了。”
“呵。”清境道长说:“半年。”
沉机耸了耸肩,那大概是他给小翻译一把红线条的事情导致的了那大概是猴子的修为,他强行把一只妖精的修为给另一只,某种程度上违反了规则,所以他吐血昏迷了?
清境道长挠了挠有些杂乱的头发:“你眼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眼睛的话……”沉机侧首,没有焦距的眼睛却精准地对上了清境道长,沉机顿了顿,说:“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他本来想照实说的,但是想到这里是小青山的地界,所以也就不说了。
清境道长见到这一幕,只微微挑眉,说:“我不太懂这些,不过你眼睛不看是肯定不行的,不如跟我下山,到观里住一阵,好好治治你的身体。”
沉机歪了歪头:“我能去吗?”
“什么能不能……”清境道长下意识地说着,却见沉机看的是白虎。
沉机问:“还不打算开口?”
“……咪呜。”白虎小声叫了一声。
沉机和清境道长的沉默惊天动地。
有些人太要脸又太不要脸,为了不说话,不掉马甲,连猫叫都肯学。
清境道长实在是忍不住,说:“我先出去上个厕所!你们慢慢聊!”
谁要看老虎学猫叫啊!它敢学他还不敢听呢!谁不知道这帮子妖精报复心最重!他怕哪天它想起来了半夜去暗杀他!
清境道长出去了,沉机慢吞吞地说:“之前黄二爷把你叼回来的时候把你变成人形了。”
“我看见了。”
“乖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沉机苍白修长的手指薅着白虎厚实的耳朵,“或者……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白虎的脑袋已经埋在皮毛里了,它一声不吭,爪垫一下又一下地踩着兽皮,兽皮都被它的指甲勾出了好几道口子了。
沉机看着这一幕,如果他再刺激乖乖几句,用脚抠出一座云顶天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黄二爷这家的格局够不够大,撑不撑得起来。
“我现在眼睛看不见,清境道长让我下山去治病。”沉机顿了顿:“你说,我能不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