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龙凤胎?

沉机心想该不会是把小孩儿给卖了吧?不是,卖了龙凤胎,然后找他爷爷调养身体再生几个?他爷爷能给这种人看病?

不至于吧?

沉机眼角动了动,感觉更像是小孩儿丢了后又后悔了,来找他爷爷算算线索他们好去找的感觉。

小夫妻两见了沉机就鞠了好大一个躬,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八仙桌的南边,北面是沉机一个人坐着,西边是村长,东边则是坐上了一个村里的教书先生。

这位置排的,沉机位最尊贵,紧接着是村长,再次是教书先生,最后就是两个小夫妻。

也很神奇,教书的先生居然愿意和他爷爷坐在同一桌上。

村长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起身喜气洋洋地说:“今个儿是庆功宴,咱们上杨村祭祀办的圆满,想必未来三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南夫妻是功臣,咱们敬大南夫妻一杯!”

他们上杨村人少,整个村子凑起来也就开了三十桌的人这还是在他爷爷那会儿,要是2024年的上杨村,十桌人都坐不满。

满村人都站了起来,小夫妻两神色有些恍惚地站起了受了这杯酒,沉机拿不定要不要站,但瞧见教书先生没站起来他也就不站了。

喝了这杯酒,众人脸上都有些气色,村长又说了好多话,无非是大家同心协力日后会更好的话,沉机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他悄悄看向周叔,却见周叔一脸讥讽地与两个儿子说话,见他看来,就拿酒杯朝他遥遥敬了敬。

一顿饭沉机吃的如同嚼蜡,好不容易饭吃完了,村长已经喝大了,叫人扶着与小夫妻两大着舌头说:“你们两……有事!有事找、找先生!他、他懂!”

教书先生冷着脸看了沉机,指着他道:“你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甩袖子走了。

教书先生是读过初中的,在他们这个年代读过书就是人才,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了上杨村这个大山里头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教书,一教还是二三十年,但是他颇有些文人风骨,一年该拿多少工资就拿多少工资,家长送来的节礼也从来不收,教书育人该骂就骂,该罚就罚,能当着家长的面揍人,句句在理条条该打,打完了学生家长只有心服口服的份。

今天能当众说这样的话来,可见事情严重性。

沉机心道他爷爷到底做了什么了?

小夫妻两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扑通一声给沉机跪下了,砰砰磕头,沉机都没来得及扶,就见小夫妻两额头都冒了血,两人声声嘶哑:“先生,我们不知道啊!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哪里舍得拿自己亲生的骨肉做这样的事情!”

“先生,都说您是有大本事的,求你了,求你了,我们不要钱了,也不要其他的,只要大妮儿和大哥儿能回来,叫我两做什么都成啊!求你了,先生!”

沉机知道的不多,却知道定然是和两个小孩儿有关,便压低了声音说:“这样的事情,说你们不知道?”

女的扑到沉机跟前,抱着他的腿哭诉道:“……那群天杀的,只说是有富贵人家要找一对金童玉女养着,我和大南……家里娘病了……我奶也不够了,留在家里也要吃喝,留着他们怕是家里总要死一个!这才点了头!哪里想到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想他们是去有钱人家当少爷小姐,哪里知道是送去祭了山!求你了,先生你开开恩,让大妮儿和大哥儿回来吧!”

祭山。

这两个字一出,沉机只觉得心惊肉跳。

与波澜起伏的内心不同,他表面平静如水:“三天了,三天了才来寻我,是不是太晚了?”

此言一出,小夫妻两崩溃的哭了起来,周叔走了过来,一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老沉,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沉机抬首看去,讥讽地道:“两个还要吃奶的小孩儿,三天在山里没人管着,我怎么救?”

第67章

小夫妻两个听到这话情绪就崩溃了,沉机像是被人控制了口舌,只听他自己说:“怎么,难道是今天才知道是送去祭山的?还是吃完了饭才知道是送去祭山的?前两天干什么去了,什么有钱人家找金童玉女,这话你们也就骗骗其他人。”

沉机的灵魂好像被带出了沉先生的肉身,直面着那张苍老而睿智的脸。

沉先生看向周叔:“金童玉女,哼,老周,你知道外头那些有钱人家找金童玉女找哪里不好找,非要找到这山沟沟里来么?你知道那些金童玉女带回去是做什么的么?”

“也就山里,穷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给点钱打发了,小孩子连户口都没有,带出去怎么样都是那些老板说了算。”沉先生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指点着那对夫妻:“人家费那么大功夫,是买命回去呢,那些信风水的,开山修路造楼建房不得打两个生桩?自家老爷子仙去不得埋两个童子陪葬?!”

小夫妻听得脸色煞白,周叔更是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

沉先生的意思是,一开始这对夫妻就知道是自己一堆孩子叫买去干什么的,那么大一笔钱就知道不是什么干净事儿。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后悔了,这才求到了‘沉先生’头上而已。

否则早不来晚不来,三天后才来?别说是两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就是把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小伙扔山里三天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周叔胸膛起伏着:“你、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也不怕遭报应!孩子才那么小,还是一对龙凤胎,那多难得啊!你们……你们……我呸!”

小夫妻哭求道:“先生,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先生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也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办了这事儿!那两个冤孽托梦说要是救不回他们,就要带我们一道走啊!”

沉先生垂目,指尖在手指上掐算了两下,随即道:“办不了,该是你们要还的债,谁也不能帮不了你们,你们与其跟我在这里纠缠,不如早些家去!”

周叔脸色变了几变,低头与‘沉先生’耳语道:“真救不了?那你下山干什么,蹭一顿饭吃?”

沉先生摆了摆手,示意周家两个侄子把人拉走,两个侄子倒是挺听老叔叔的话,当即一人扯一个给远远带走了,沉先生这才道:“来得时候不知道,怪不得我今天下山的时候看见黄二爷爷呢……这是提醒我别出门。”

“那两个小的就抱着那对夫妻的腿呢。”

周叔脸色一变:“操-你-妈的!那你还让你两个大侄儿扯着人走?!”

沉先生一摆手:“冤有头债有主,跟两个大侄儿又没关系。回头回家冲个热水澡就完了……我刚刚算了一卦,这事儿我可不能沾手,不然我……”

那一对小孩儿可不简单,刚出生就遇上这么大的一个劫数,必然有前世因果看着那两个小孩儿才死两天就有了要成红衣的征兆,八成就是两个红衣投的胎。

好不容易投胎,却莫名其妙死在父母的贪心上,这仇必是要报的。

这时候忽然过来了一个老得已经快要走不动路的阿奶,她人瘦瘦小小,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衣着虽然破旧,但头发衣服都是整整齐齐,沉先生和周叔见状赶忙起身一左一右地扶着她来坐:“云阿奶,你咋来了?”

“云阿奶,这天都暗了,没人给你送家去?”周叔又低声骂了两句脏话:“一对狗日的东西!”

云阿奶微微摇头,在主位上坐下了,她微微抬头,眼睛上堆积的褶子勉强散开,她颤颤巍巍地说:“阿沉,这个、事情,你能办吗?”

周叔扶着她的胳膊骂道:“阿奶你帮他们干什么?他们心眼都坏了!对你都是不闻不问的,吃喝一律不管,还要拿你的,现在又卖了儿女!合该遭报应!”

云阿奶却拍了一下周叔的胳膊,枯瘦的手抓紧了沉先生的手:“你、你能办吗?最后一个,要留,不能、对不起你、你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