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赵夜冥没接着说下去。何曦叹气，配合地供认前半部分：“知道，记得，没糊弄你，你继续说。”

赵夜冥开启驾驶舱：“为了配合他改的狗屁宣传词。”

“随心所欲。”何曦呛他，“这四个字，对你应该算总结到位。”

“瞎扯淡。”赵夜冥出舱前，顺手糊了一把何花的脸，粗鲁将她弄醒。

何曦打他的手，他反问何曦：“你哪里称我的心，如我的意了？”

何花搓了搓犹带睡意的眼睛，先看到赵夜冥，毫不客气朝他鼓了一眼。转过身看到何曦，向他伸手：“哥哥…”

赵夜冥推开她的脑门，迅速将何曦捞出驾驶舱。

“喂。”何曦说他。

赵夜冥手臂发力向上垫，找到合适的位置，方便他搂得更紧。他背对何花，摆出冷漠的侧脸宣誓主权：“他是我的。”

“我没受伤。”何曦暗指放他下来。

赵夜冥理解，但并不想接受这个提议。他继续跟何花划清界限：“你是多余的。”

“自己爬上去。”赵夜冥丢下轻飘飘的一句。

他改造过的基地，内部相当宽敞，高度蔚为可观，旋转的海螺通道一环套着一环。何花跳出驾驶舱，仰头看不到通道尽头。她视线发晕，小声呜咽撒娇。赵夜冥冷哼，她小脸一垮，准备启用她目前较为擅长的尖叫攻击。

“赵夜冥。”何曦皱眉叫他。

“嗯？”赵夜冥紧紧手，眼神威胁道，“你再惯她试试。”

他大步迈向升降梯，面无表情等待识别生效。冰冷坚固的金属门自动关闭，从容隔离何花发出的高分贝噪音。

何曦象征性挣扎，赵夜冥如他所料，低头警告，依旧不放人。他懒得无谓争执，随手勾上赵夜冥的脖颈。

他早发现赵夜冥有时候挺幼稚的。

纵使这种任性固执，从某种程度上讲，跟他的犟有点像。但他们两个相处，何曦自认为是迁就的一方。所以他不会承认，赵夜冥能轻易把他拉到同一水平线，激他表现出一样的幼稚。

金字塔顶端的陈设布置，跟何曦的记忆数据对应。

他猜测外面世界的家居样子，跟赵夜冥搭建，准确说是购买，再冥思苦想如何摆放的物件大差不差。

何曦被架到齐腰高的五斗柜上坐着，赵夜冥分开他的双腿，强势地卡到他身体中间。

暗棕色的精雕古董斗柜，相较简洁先进的自动化基地，俨然是不搭调的异类。赵夜冥买下它，因为他们在其他时域的某条故事线里试过，斗柜高度跟他们的身高姿势正好匹配。

赵夜冥的消费理由五花八门，大多归结于恬不知耻的冲动，他对何曦的反对置若罔闻。

有次何曦板着脸，非常严厉地制止。赵夜冥非但没听，反而萌发兴致。他以此为借口，扑上去堵住何曦的嘴巴，干到他说不出话才算完事。后来何曦习惯了反对无效，就不爱跟他抗议了，随他收集各种小玩意。

五斗柜倒数第二层，躺着渐变蓝紫色的海星标本，还有一些何曦随口称赞的漂亮贝壳。正数第一层，装着一瓶从火柴头刮下来的麟粉。

那时何曦开玩笑说赵夜冥浑身硝烟味，总有一天要去掉。赵夜冥抬杠，偏要收集香氛原料，试图永久留存。

何曦小腿谨慎地避开抽屉拉环。不用拉开看，他确信斗柜里的东西尽数齐全。

赵夜冥能快速分清手榴弹和榴雾弹，辨别掩护炮火和狙击炮火。他经验十足，即便在他第一次进入决斗区时，也能直接跳过新手误区。因为他对岛屿里其他人不屑一顾，谈不上计较真真假假。

可是炮弹，海星，何曦，五斗柜，加上短暂的虚幻时光，他们一起给赵夜冥编织了一个绚烂迷离的美梦。

一发闪亮的曳光弹穿射云层，轨迹拉出刺眼的白光。

何曦逃避赵夜冥的气息，撇开眼看向金字塔外。赵夜冥手扣着何曦后颈，板他过来，身子往前倾：“积分结算好了。”

区域开始通报玩家排名。一发发曳光弹升到高空，渐次浮出此次淘汰玩家的ID。

何曦手抵住赵夜冥的胸口，他背脊绷紧了，靠后碰倒挂在斗柜上方的一副实时地图。

光影实时变动，地图显示生存玩家入岛之后的轨迹。到过的地方点亮，没到过的地点灰暗。何曦瞟了一眼，赵夜冥的轨迹呈一条粗实的直线，他仅仅往返于决斗区和新河村。

赵夜冥扔开地图，他看着何曦：“你可以从这里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何曦并不讶异赵夜冥猜到他的想法，他害怕赵夜冥明白。

“规则更新，当时排名第一的傻逼，提的要求是封闭决斗区。”赵夜冥轻笑，“他以为不放新人进来，就能稳坐第一的位置。”

“后来呢？”何曦问。

“被他的搭档送回老家了。” 赵夜冥说，“接替他的人，要求梁鑫给他操办了几百套重型机甲。他想编个军团。”

赵夜冥嗤笑：“还是傻逼。梁鑫喜欢看单兵对线，斗得越狠赚得越多，怎么肯真的给他搞部队。”

何曦眼神闪烁：“登顶奖励是为你们而设的。我身上有积分，但接待员不能参与排名。这条规则对我不适用。”

“别装傻。”赵夜冥抚摸何曦太阳穴，一枚浅淡的枪口烙印。今后他会阻拦别人修复何曦，谁都不准清洗他给何曦纹的标记。

“何曦，要是没想好怎么利用，你还会跟着我来这里么？”赵夜冥凑近何曦耳边问，“还是说没有登顶奖励，你脑子就不会再想起这里了？”

何曦没有直接回答，只提醒他说：“你该回家了。”

“赶我走？”赵夜冥沉声，“也是，翻脸不认人的事，你干得出来。”

曳光弹的响声停止，此轮通报结束，云层间飘渺着失手玩家留下的沮丧雾气。时针转动的频率加快，天色进入夜晚。地表硝烟浓雾散开，地面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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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区域陷入短暂安静，赵夜冥责问的余音放大，何曦更加难以回应。

稍微提及过去，何曦便沉默不语地抵抗。赵夜冥恨急了他这副样子。他想给何曦解释的机会，甚至帮他预设几种理由，可是何曦压根不领情。全盘接受的默认，比掏出刺刀红白对抗更令人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