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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5.

“你给我坐好。”赵夜冥再一次扒开何花，斜睨何曦：“大的耍花枪，”又指何花：“小的也装蒜。”

“真行，我这算什么，捅了骗子窝了？”赵夜冥问。他不在意闹得天翻地覆，他执于揭穿何曦，要他亲口承认过去种种。

何曦移开视线不准备搭理。何花反应强烈，抓起拳头扑上去，直捣赵夜冥的脸：“你才是臭流氓，大坏蛋！”

“跟谁说话呢？”赵夜冥大手压住她的小拳，心里怄气。

外面里面，谁见到他，不叫“冥哥”，也得尊声“赵二公子”，没人敢跟他这么叫嚣。

赵夜冥磨牙，平白无故拖家带口，管不了大的，难道还治不了这个小的？

他操纵飞行器翻转九十度，提高速度螺旋上升，又炫技般地扭了个崎岖无比的S形。

安全设置快速响应，限定了他们的活动空间。这点波动对他跟何曦来说问题不大。何花第一次体验高空的刺激，惊惧一下子冲击她的脑波。某个循环触点激活，她小脸一白，吓出原有的设定反应：“啊”

“赵夜冥。”何曦声线起伏不大，音量足够传到赵夜冥耳朵里。

赵夜冥瞥他一眼，摆正方向。如果不是尖叫声，他或许能发现，何曦惜字如金的嗔怪里，含混鲜有的星点笑意。

叫声闷到何曦的胸膛，何曦轻声安抚，同时给何花必要的引导。

她的即兴反应不多，还处于意识觉醒的初期。记忆零散，远不能理顺发生在她身上的时间线。两种反应混乱，情绪的表达有限，容易走向极端。喜欢就黏，害怕就叫，想不清就睡觉，赵夜冥倒是激发了她潜在的对抗意愿。

“娇气，你就不这样。”赵夜冥不满，“还有，你这么能惯着人呢？”

何曦拍拍何花的背，顺下她打的嗝。

赵夜冥观察缜密，他的情绪感知确实放大了。不仅探测反馈的数据增加，而且他断断续续的，开始没办法像以往那样，控制着强行忽略身边出现的情绪空缺。

何曦不想承认，张口应付道：“只要对象不是你。”

“话别说满，有你求我的地方。”赵夜冥找到飞行器的储备箱，翻出有用的东西抛给何曦：“脱离循环，攻击游客，上了全岛通缉的红禁名单。要是把你们解决，你猜，我能拿多少积分奖励？”

“积分？”何曦接过一盒胶囊，拆开包装，挑出其中一颗捏碎。胶囊里的粒子洒落何花身上，相互勾兑形成若隐若现的网罩。

“别告诉我，你还在决斗区垫底。”何曦捏开另一颗，淡蓝色线条同样笼络他的身体。

视野窗外，光亮从夜晚过渡到白天。目的坐标接近，赵夜冥的声音飘出亢奋：“拜你所赐，重来一次费了我不少功夫。”

何曦接住赵夜冥扔过来的零件，利落地组装成一把狙击枪：“射程多少？”

赵夜冥翻看包装侧面：“五千，自动追击持续三秒。”

何曦换上高倍率瞄具，眯起眼调试：“空中作战，鸡肋的距离。”

“别忘了，变天的可不只你的老巢。”赵夜冥把储备箱翻了个底朝天：“这个礼拜，决斗区范围缩了三次，杂七杂八的人放进来不少。”

“你是说，游客发生碰撞的概率增加。”何曦很快理解赵夜冥的意思：“一旦被判定身亡，他们得重新购票。所以你讨厌那个叫梁鑫的，因为他为了靠这条路发财，不仅砍掉你哥的故事线，还缩减了你的娱乐范围。”

“次要原因。”赵夜冥挑眉：“主要原因，我告诉你。”

“他最不应该的，就是撤掉积分限制，让进入决斗区的人，都有机会冲上天。”

“他剥夺了我们最大的享受。”赵夜冥的眼神直勾勾锁定何曦：“他不知道，你最喜欢我在万米高空干你，不知道超过九千米，你会受不了，心率加快，后面夹紧，一边爽得要死，一边叫我的名字，求我慢点。”

赵夜冥轻佻地靠近：“现在够呛，天上的阿猫阿狗太多。你的浪叫，我不想让别人听。”

“你什么时候能不说废话。”何曦给枪上膛，枪口调过来，腮帮搭到托腮架上，瞄准赵夜冥比划。

“劝你别搞错重点，没了我…”赵夜冥丝毫没有性命受到威胁的自觉，他瞥何花：“难不成，你还指望这个娇滴滴的睡美人护着你？”

“我的命自己挣。”枪口顶住赵夜冥的心脏，何曦说：“不用别人操心。”

赵夜冥抓住枪管向上抬，细长枪管沿着他的肩膀蹭过去。他用巧劲拉近何曦：“你这张嘴，怎么得了便宜也不见乖。”

他视线下滑，停留到何曦的唇。何曦嘴唇微张，朝他稍稍扬起下巴尖。

何曦眼里并没有流露出炽热眼光，他的动作情欲气息很少。但总有类似的瞬间，赵夜冥直觉比理智得出的结论更有力，他觉得何曦是想要他的。

伪装和对抗，占据何曦清醒之后的绝大部分时间。赵夜冥想让何曦知道，何曦所有的恣意表达，在他面前总是被期待的。他们之间仍然存在别人比不了的默契时刻。

默契的养成始于三个月前，他首次登录岛屿，何曦接待了他。

那时新河村还叫清河村，仿照历史纪录片里，旧社会城市发展牺牲掉的自留地，配置一条小溪和一棵古榕。

溪水的清香和风吹古榕的旋律，操控游客的念想，唤醒游客对旧社会的留恋，吸引游人驻足古榕根脚，倾听它轻柔的窸窣声。

他在小溪边发现何曦。

浅金色的阳光，同时撒向水面和躺在溪边的少年，齐齐铺上一层柔和的蜜色。斗笠帽遮住少年的脸，他只瞧见挽起裤腿的两只脚，在清澈潺缓的溪水里悠荡。

环佩叮咚，蝉鸣流响，一切都给他好奇的理由。他蹲下来，挪开少年的草帽。何曦睡眼惺忪，像是等待很久，孰捻地说：“来了啊。”

没有防备，何曦懒洋洋地朝他伸手：“扶我起来。”

他们并排走在晚霞和树影间，斜影拉长，穿梭起伏有致的冬青和白杨。何曦背着手，惬意迈步，遇到小石子轻巧地踢着它往前走。

何曦主动介绍自己，用以交换他的姓名。接着介绍岛屿，推荐时域，用清扬的语调，向他诉说清河村里，那些神秘而浪漫的传说。他偶尔应答，何曦很快接上话音，回应俏皮的语句。

推开木门，他扮演受邀的礼貌客人，接过鱼食，倾听何曦讲锦鲤和金鱼的区别。尽管他对鲸鱼和白鲨更感兴趣，但那双琥珀瞳孔熠熠生辉，淡红而小巧薄唇张合，他愿意听下去，他想咬住那两片绽放的花瓣。

无边的安宁笼罩蔷薇盛开的方形庭院，余辉照耀厚重的青石板。他像所有新游客一样，抚摸石头，感受它的温暖，感叹科技造就的风景和人物。

“还有一个问题。”他问何曦：“你能陪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