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就是那棵榕树后面，看见没，往回不用走几步就到啦。”黄粒努嘴，指了个方向。

“雨太大，我还是看不清…”何曦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不远的话，能不能请姐姐陪我走几步…真是麻烦你了。”

黄粒打量何曦，上次被年轻少年搭讪是什么时候了？她心软道：“好吧好吧，害，这里服务太不到位，跟我之前去的那几个乐园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差太多啦。任务还没做完呢，就赶人走。真搞不懂，那几个暴发女怎么会喜欢这儿。你看着小呀，是不是刚满年龄，第一次玩？以后别来这儿啦，我推荐你其他地方，对了，你的向导呢？”

“他…我跟他走散了。”

“我就知道，我的向导也不知道跑哪儿去啦。他那态度，还好意思问我要小费呢。这里管理真不行，不过也没办法，投资人太多就容易出毛病的啦。大事小事，但凡出了钱的都想插一嘴。管理混乱，造得再大有什么用呢？这么跟你说吧，小道消息，那几家公司想要瓜分24个时域，拆分成几个乐园运营。黑吃黑狗咬狗的戏码，想想就觉得刺激。到时候呀，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反正呢，联盟最大乐园的名头是保不住啦。”

何曦默默听她絮叨，健谈的人防备心弱。他跟在后面，眼神犀利起来。人群吵嚷声渐远，他们脱离人群有些距离了。现在动手取她的血，时机正好。

“我的脚…”

“姐姐怎么了？”

“鞋底薄，脚崴了。气死了，我就知道，免费发的布鞋质量肯定不行。诶，你扶我，扶我到搭棚那边。”

何曦低声说了句“抱歉”，在黄粒的惊呼声中抱起她，弯腰躲进搭棚，放她坐到低矮木椅上。

他蹲下来，握住她纤细脚腕：“姐姐，我帮你看看。”

盈盈可握，只要这么一拉一拽，她铁定连人带椅摔倒。捂上口鼻，一分钟左右，她会窒息，眼白上翻，两条手吊垂，全身软塌没有反抗能力，取血很方便。

何曦埋头，睫毛挂着水珠，残余雨滴顺着鼻梁，混进泥土，视线模糊，手劲收紧。

黄粒忍不住蹬腿：“啊呀，就这里疼。”

何曦有一瞬恍惚，似曾相识的姿势。位置对调，场景变换，蹲在他面前的…

他脑海突然浮现唐泉说的话

除了欺骗，纵欲，残忍暴戾，人类的相处模式还存在其他形式，比如合作，还有信任。

不知怎么，何曦采取了唐泉当时的做法，他松开手。

荒唐！何曦惊觉。他不该松手，不该短暂的信任唐泉，否则不会回到这里。他跟人类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也不可能融入，为什么要考虑人类的做法，他不该相信任何人。

“等我出去，我肯定第一时间投诉…”黄粒闷闷的。其实她没去过其他乐园，因为想省钱，也没雇向导。

何曦看出来了，这类游客是一次性的，雷声大雨点小，经验匮乏，一般会被分配到和平区一轮游，很难触发激烈的故事线。

何曦重新抓住她，把她脚腕缓缓抬高，利用静脉回流，帮她轻肿胀和疼痛：“我也想出去。”

“是吧，一点儿不好玩，我推荐你去…”黄粒忽然抽回脚，歪歪扭扭蹦起来，兴奋地叫了声：“冥哥！”

何曦听到她的呼声，眼皮一跳，伴随眼角抽搐，左胸急剧震荡。

他的感官尤其敏锐，稳健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跨步不大，频率稳定，先重后轻。甚至不用回头，何曦就能确认来的是谁。

“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黄粒摘下帽子挡住半张脸，“还以为碰不到你，差点亏死啦。”

赵夜冥穿了一双利索的军靴，硬挺的棕色皮革，靴帮高到膝盖，鞋带自下而上穿梭。他的装束跟新河村格格不入，明显从另一个时域过来的。

他根本不记得面前这个女人是哪门哪户，但仍搭腔道：“对，我是来找你的。”

黄粒激动起来：“我没事，冥哥，没想到你……”

“我不来你就有事了。”赵夜冥打断她，“你面前这个，他不是人。”

黄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很坏，很会骗人。”赵夜冥眯起眼，“他待会儿就要杀你了，你自己送上门的。他有能耐，先问你借刀，再用你的刀把你捅个对穿。而且他会避开肋骨，专门往肚子最软的地方插，方便拔出来，再捅进去。”

何曦站起来，转过身。

赵夜冥的视线犹如一把尖刀，锋利地刺穿夜色遮掩，猛烈而笔直地扎向何曦。

模拟雷电噼啪作响，何曦的脸色并不比往常更讨喜或更冷漠，也不显得更紧张或更厌恶，但它确实变了。

他看着黄粒，见她惊诧中带着一丝害怕，往赵夜冥身边靠。何曦指尖残留的余温散了，血液里某个触点被接通。

放弃捉迷藏，“赵夜冥。”何曦清晰念出他的名字。

顺便将黄粒那副表情中的疑惑剔除，一锤定音道：“他说的没错。”

群

主

小

颜

第14章 13.

赵夜冥跨步上前，从腰间拔出那把没有扳机的异形枪，横着它，洞眼对准何曦的额头：“新鲜，不装失忆了？”

何曦下巴颏抬高，眼皮撩起来，露出直白的目光：“我一部分时间不记得你，另一部分时间不想记得你。现在我大概率要利用你，总得先跟你再续前缘吧。”

赵夜冥压枪指他：“谁他妈跟你有缘，我跟你只有账。”

“随你怎么说。在这里你的优先级大于她，”何曦面不改色地撒谎，“现在指令让我首先配合跟你的互动，你要不要？”

控制板毁坏，循环和指令一同消失，何曦不必遵循任何指令。只要离开，他就是自由的。可他不确定赵夜冥掌握多少信息，只能半真半假囫囵。

他唯一确定的是，赵夜冥不知道控制板的事情。唐泉没有公开，或者说有意隐瞒，否则他不会通过检测，再次被投放到新河村。

等等，放任一具不受控制、带有攻击性的接待员在岛屿里乱窜，势必造成游客恐慌。故障通报发出，无论能不能抓住他，检修部都逃不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