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钻心地疼。

这是乌恒璟坐到地上之后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他双腿平放于地面,上半身与地面垂直九十度地坐着,滚烫的臀肉挤压着冰冷坚硬的木质地板,顷刻间便痛得他一个激灵,这还仅仅是个开始。乌恒璟一咬牙,腹直肌和肱四头肌发力,缓缓抬起双腿。

“唔呃……”

被痛击过的臀面被大力挤压到地上,剧烈的痛楚疼得他嘴唇直哆嗦,一个简单的姿势此刻却做得浑身颤抖不止,乌恒璟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攥住自己的大腿,想要借力,可下一秒,双手就被冷漠地掰开,珞凇将他摆成双手手心向上平举的姿势,将戒尺放在上面。

不许动,不许借力,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动地忍受臀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三十秒本该弹指一挥,乌恒璟却度秒如年。

“时间到。”

珞凇说完这句,抬手抽走戒尺,几乎在同一秒,乌恒璟脱力倒地,侧翻在地上。他大口喘息,方才的三十秒像是抽走他浑身气力,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珞凇只静静等待一阵,便道:“加一条规矩:姿势改变后若不归位,每三十秒加罚一下。”

乌恒璟闻言,眼珠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呜……”

尽管珞凇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聪慧如乌恒璟,却能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增加规矩而不是原定规矩,说明在他之前,没有任何人在倒地之后不马上站起来。

换言之,他是最差劲的一个。

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乌恒璟脑子里蹦出珞凇先前说的话。

我的训诫非常严厉。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不会像现在、甚至不会像你经历过的任何一次一样,接下来的管教,会有严格的规矩,会让你感到痛苦和不舒服。而我不希望看到,我在训诫你的时候,你在忙着自我菲薄。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话的意思。

若不是……

什么叫“我的训诫非常严厉”,什么叫“我不希望看到,我在训诫你的时候,你在忙着自我菲薄”。

若非珞凇点破在先,恐怕他此时必定黯然神伤,伤心先生不疼他了,更担心先生对他差劲的表现失望了。

可明白道理又能怎么样呢?明白道理就能不委屈吗?

当然,还是委屈。

小孩已经疼到受不了,可约定的数目非但一下未减,反而不断向上增加。

三十秒时间,弹指一挥。

乌恒璟只听珞凇冷道:“你又为自己赚到一下。”

“我……”

乌恒璟有许多许多话想要说。

他想问,先生能疼疼我吗?能不能饶过我,换个姿势?

他想说,我已经知错,也记住教训了,但我真的挨不住,再熬下去,只会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戒尺击倒,数目不断累加,永远看不到尽头。

最令人害怕的不是绝望,而是没有希望。

他想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珞凇不许他求饶。

压抑的委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尽数化为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眼泪一旦开闸,便彻底收不住,从刚开始的默默掉泪,很快变为崩溃大哭。

珞凇拿出一个计时器放到乌恒璟面前,冷淡道:“哭够了起来,算清楚欠多少。”

他说罢,便转身,往窗边走。

“先生!”

乌恒璟哭着喊道。

珞凇脚步一顿,站定,转身。

“先生将学生绑起来吧……”乌恒璟边哭边说,他颤抖着,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雾气朦胧的,“……真的挨不住了。”

短短一句话,六个字,委屈透了,像是能挤出一盆的水来。

绑起来要按四倍处罚,以他现在的欠账程度,恐怕得挨上一百余下,可好歹,能看到尽头。

“绑起来,换鞭子打。”

珞凇不带感情的陈述,好像在说一件特别普通的事。

乌恒璟的眼泪整个崩裂了。

换鞭子?

谁不知道珞秉寒极其擅长用鞭?更何况,仅仅挨戒尺都让他痛到想死,又怎么挨得住鞭子?

“不行……我挨不住的……”

乌恒璟边哭边说。

珞凇见他说不出什么有效的话,转过身走去窗边,不闻不问,负手而立,静望窗外,直到那哭声减小。

珞凇恰到好处地走回去,走到肿着一双小兔子眼睛的小孩面前,看着满脸是泪的小朋友,淡道:“哭完了?”

乌恒璟怯怯地点点头。

珞凇又问:“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