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生病受伤,已经很耗精力了。”吴桥一终于起身,把本属于他的位置让出来,“先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操心了。”
衡宁骤地回头,看着身后紧闭的铁门,手指慢慢握紧了。
温言书醒过来的时候,衡宁理了头发和胡须、换了整洁干净的衣服,尽管睡眠不好,但他的精气神也给温言书带来了巨大的能量。
刚醒过来的温言书不知是脑子不清楚口不择言、还是故意借着机会直抒胸臆,开始不停夸赞:“你好帅啊……”
一边还有病友听着,衡宁被他夸得有些头皮发麻,赶紧岔开了话题:“身体感觉怎么样?”
此时,温言书除了没怎么受伤的脸之外,全身上下都贴满了纱布和绷带。
他艰难地往被子里瞅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衡宁,意识迷离地哼哼着:“疼死了……”
衡宁立刻紧张起身:“这不对,得找医生问问。”
温言书一听,瞬间精神了,慌张耍赖道:“没有,没那么疼,但你不能走,你要走了我就疼了……”
他伸手想把衡宁拉回来,结果动作太大,直接扯得浑身一阵裂痛,立刻龇牙咧嘴:“嘶”
衡宁被他整怕了,连忙坐下来陪他。
温言书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想说的太多,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还是衡宁先开的口:“刘民军已经被抓住了,背后的杀人产业链也被扯出来了,案子进展得很顺利。”
温言书闻言,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记得去年‘企业职工实名举报后跳楼’的案子吗?”衡宁轻声道,“也是他们一手操纵的。”
温言书轻轻屏住了呼吸受害者果然不只有他一人。
衡宁:“前几年几个知名的案子也怀疑和他们有关,但这只是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那些悄悄死去又被人拿钱消抹掉的生命,还不知有多少个。”
眼看着话题变得沉重,衡宁立刻把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的意思是,你这次真的立了大功,从根源上避免了更多惨案的发生。”
温言书刚要弯起眼笑,就看衡宁的脸垮了起来,严肃地盯着他:“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这次擅自行动危险性极大,警察叔叔让你写一千字检讨,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温言书的笑容僵在脸上,下一秒,他又哀嚎起来:“嗷,伤口好疼啊,我快不行了……”
直到衡宁塞了一瓣橘子进他的嘴里,他才吭哧吭哧闭了嘴。
得知温言书醒了,日理万机的老杨立刻放下公务前往医院探望。
自家上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言书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杨哥,这个报道我要拿独家,我脑子里已经打好草稿了,初稿今晚就能赶出来,千万不要把消息放出去!”
杨文武先是给他脑门来了一板栗,怪他不好好养病想这些有的没的,但很快还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之前有别的报社来打听,我们硬是扛住了没露出半点风声,就等你醒了放话,你要愿意操刀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干扰你。”
温言书立刻喜笑颜开了:“等着吧,又一篇爆炸性新闻要面世了!”
傍晚,写累了的温言书就这样靠在衡宁的臂膀上放空,他还发着高烧,额头滚烫,显然身体不舒服得很。
衡宁其实不太乐意这人刚醒就进入这么拼命的工作状态,但他看见温言书拿起电脑拟大纲时双眼放光的样子,又舍不得让他停手了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真相,没有人比他更有立场将其公之于众。
温言书的心理,衡宁再清楚不过频繁被追踪带来的恐惧让他燃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但还是出于一个记者对真相本能的追求,让他有了无尽的勇气和信念。
怯懦脆弱、却又勇敢无畏,温言书便是这样一个极致矛盾的个体。
眼见着那人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衡宁把病床摇下来让他躺平。
那人额前细微的汗又把刘海打湿了些许,搭在额头上,叫人看得心疼。
衡宁轻轻合上他的笔记本,又拿毛巾沾了些热水帮他擦掉额头的汗。
他的脸颊被烧得红扑扑的,再不是先前毫无血色的样子,衡宁的指腹划过时,只觉得柔软得叫人心碎了。
眼下,温言书的呼吸声已逐渐平缓,睫毛上凝着一层薄雾,在傍晚的余晖里,变成橘色的碎片。
衡宁便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细细地碎了。
一个吻落下,像是一滴在温水中晕染开的墨,在温言书的鬓角荡出片波纹来。
分明已经浅尝辄止,但衡宁起身时,还是看见温言书的睫毛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那人在橘色的光里,偷偷笑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偷亲犯衡宁屡次犯案,终于当场抓获缉拿归案!
第78章 执迷不悔07
衡宁半撑在床沿边没动, 眼前还是温言书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偷笑。
温言书没睡着,但他也没睁开眼,只是卷着被子轻轻把身子背了过去。
衡宁盯着他的后脑勺, 好半天终于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算了, 醒着就醒着吧。
温言书醒来的时间,要么是在写稿, 要么就是给别人打电话核实信息, 衡宁也不打扰他, 每天都给他煲想喝的汤、做想吃的点心。
他身上还有些炎症, 时不时就会突然发起高烧来,每当他的大脑开始掉线的时候,衡宁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占领他的时间和注意。
见温言书又放下键盘, 靠在自己肩膀上放空, 衡宁就忍不住心疼地问道:“身上疼不疼?要不要吃药?”
疼是必然疼的, 温言书深吸了一口气, 却没说什么止疼片吃多了伤胃, 别人能行, 他的胃也注定行不通,止痛针一天也打不了太多回,对消化系统和肝脏都有负担。
能忍忍还是忍忍,温言书想了想, 又看到那人搭在自己面前的手腕, 模糊的视野瞬间被那漂亮的青筋勾得清晰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