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林博旭有些激动地接过这两张卡,就听见周酌远恹恹地说:“别再来找我了。”

似乎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林博旭呆呆地问:“什么?”

“我说,别再来找我了,别再说是我哥哥,我没有像个乞丐一样的哥哥。”

他这话说得很难听,林博旭捏紧两张卡,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有骨气一点的,就该把卡扔回去,怒骂一通,然而林博旭没有骨气,他好吃懒做,又没有一技之长,舍不得丢掉这六十多万。

周酌远绕过林博旭,带着他的同学们走远了。

他们俩从小关系就不好。

林德才和江月仪溺爱林博旭,把他养得无法无天,而周酌远天性自私,从不肯谦让林博旭。

在他上小学以后,每天都能从母亲手里拿到少许的零花钱,林博旭就会时不时像刚才那样,偷偷跑到他的校门口来堵他,骂走他的朋友,然后仗着体型优势抢走他的钱。

每次哭着回家告诉大人,他们都会开玩笑一般说:“下次小旭再欺负你你就揍他,让他看看你的厉害。”

于是周酌远在反抗的时候用蓄长的指甲狠狠刮破了林博旭的胳膊。

伤口看起来不深,一个小孩子,再用力也不能挖下一片肉来,只是林家人被林博旭凄惨的哭嚎声吓坏了,着急忙慌地抱着他去医院。

明明不是这样的,年幼的周酌远被一个人扔在家中,第一次意识到父母对待他们的态度差别好大,明明之前自己被林博旭打得满头都是血,他们也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忽然产生一种自己会被惩罚的预感,虽然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惩罚过林博旭。

这个预感很快得到了印证,夜间,从医院赶回来的一家人把睡着的周酌远从床上拽下来,林德才用路上捡来的树枝狠狠抽打他的手心。

小周酌远疼得哇哇大哭,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偏激,会抽噎着控诉父母的不公:“我没错!是你们叫我揍他的!而且明明是他先打我的!你们偏心!”

林德才打得更凶了,一边打一边骂他:“小杂种还敢顶嘴!”

林博旭被江月仪搂在怀里,狐假虎威道:“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那个时候周酌远的脾气就初现端倪,他挨着打,还能梗着脖子冲林博旭喊:“你凭什么叫我听话!你这个强盗!我不会……啊!!!”

林德才直接抽破了他的掌心。

周酌远疼得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手缩成一团。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林德才想要打死自己。

第10章

周酌远浑浑噩噩地带着众人来到餐厅,坐下时才如梦初醒一般,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一行人路上都不怎么敢出声,见他开口才都松了一口气,何调笙拍了拍他的肩:“你没错,错的是那个勒索你的小混混。”

周酌远喃喃道:“对,错的是他。”

其实,也不全是,是他没有信心去改变林博旭,只想着摆脱。

晚上回去他做了梦,梦见周酌意葬礼的那一天,他被锁在自己的卧室,没有人管他。

外面下起了暴雨,所以没有人守在门外。

他摸了摸后背和腿上被抽打出的肿痕,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想要逃跑的话,今天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周酌远瞥了一眼楼下的灌木丛,面无表情地翻出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然后打开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他运气很好,没有扭伤,头也被保护得很好。

年轻气盛的周酌远没有拿周傅轩给他的卡,只带了房间内的现金和自己的身份证。

他的手机被周傅轩收走了,只能在路边等出租车。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衣服上已经吸满了水,像是一只倒霉的落汤鸡。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车,司机看到他的模样,直接按下空车的牌子,踩着油门径直开了过去。

周酌远并不在意,靠着墙壁等着下一辆。

最后是一名中年妇女接了他的单,她用略大的嗓门问:“哎呀,怎么湿成这样?”

周酌远报了地址就闭上眼睛,没有搭理她。

女人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

这狠狠刺激到了周酌远,他朝着这名好心的陌生人发脾气:“别吵我行不行!”

他的性格真的很差劲,总是做出来这种伤害别人的事情。

女人一愣,想要抱怨两句,看到他的模样,就又说不出口了。

一路沉默着到了目的地,周酌远递出五张沾了水的一百元,他想说“谢谢”,或者说“对不起”,话在喉咙里转了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女人倒是并没有在意,很爽快地接过五百块,然后从身边拿出一把粉色的雨伞递给周酌远:“没事,阿姨理解,现在有很多小孩有那个什么交流恐惧症,阿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里有把伞你拿去用吧。”

他想起周酌意说过,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善意也会让别人心情变好,于是他接过了这把伞。

打伞已经毫无用处,因为他的全身都湿透了,还弄脏了司机的车,多给的钱还不知道够不够洗车费。

周酌远还是撑起那把伞,大约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温暖了不少。

在上楼之前,他将这把廉价的雨伞用外套包了起来,藏在楼梯下面的一个角落。

外面雨下得很大,林博旭听到哐哐哐的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听见周酌远的声音,才连忙跑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