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翻滚的阴雨天,少年赤红双眼?,脸色白得?骇人,死?死?盯着被土寸寸埋没的棺椁。很多人都在哭,但他却格外安静,死?咬着鲜血直流的嘴唇,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那时候的白川,和现在白川,隐约有点像。
他不回答,林佩也?不再追问?。他和白川不熟,立场相对,没有主动询问?的理由。何?况白川自己看起?来也?并?不需要他帮助的样子,他将手帕藏好?,平静地说了句:“希望将军明白,不该说的不说。”
“……”林佩收回目光,“你们是亲人,不要让伊野伤心。”
“我知道。”
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说过话了。没多久,伊野推开牢门出来,眼?底的愠怒还没彻底散去。白川不慌不忙走过去,平静得?不像刚呕过血,轻声安抚他的情绪。
林佩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看着伊野朝自己道别,随后和白川并?肩离开后,两人的身影在长长的走廊里远去,交相辉映,显得?无比和谐。
走出监狱后。
白川话少,但安慰人却精准地很在点子上。伊野听了几?句没那么烦躁,这时掌心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和他十指紧扣他野吓了一跳,转头看四周,怕被人发现想要抽出手,但白川牢牢抓着不放。
他的手很宽,手指很长。伊野的手也?不算小?,但就是能被他严严实实叩住,掌心薄热的温度流淌过来,似乎在无声地跟他说:不要生气。
伊野叹气:“我是替安德森博士不甘心。这里的很多人,都不把人当人看。杰德说的那些话,只让我觉得?主星的所有人都是棋子,但我不想当棋子。”
“那哥哥来到执棋者吧。”
“我?”
白川虔诚地握住他的手:“你当执棋者,我来当你的棋子。只要我还活着,就能成为你最有用?的棋子。”
“你在胡说什么呢。”伊野抬手拍拍他的额头,“想当棋子,那你不当男朋友了?”
白川一顿,闷声:“也?要当。”
“你很贪心啊小?白,只能选一个。我要是执棋者,才不跟棋子谈恋爱。”
他说完抽开手往前走。
白川心里一慌,立马快步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迎着熹微的阳光,往大道上走。
走到一半,忽然?有另一辆车停到旁边。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伊野以前在裴德身边见过。
“十二席大人。”那两人很恭敬地弯腰,“裴德殿下邀请您进皇宫叙旧。”
“现在?”
“是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伊野看向白川,那人立马又道,“这次是私人宴会,所以只邀请了十二席一个人。”
“那你先回家等我吧。”
伊野松手让白川先走,自己跟着那两人上车离开。
……
伊野好?久没来过裴德殿下的宫殿了,有些陌生,一路跟着侍者才找到位置。
房间里空无一人,侍者让他坐在沙发里等候。伊野无聊地四处打量,背手站起?来,发现桌上还摆着盘没下完的国际象棋。他想起?来自己和裴德正式见面那一回。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帝明军校的空中公馆内,但当时裴德正在休养,伊野隔着薄纱没有看见裴德的脸,后来先驱军团的任务结束后,才真正见到裴德本人。
那次见面,也?和裴德下了盘蹩脚的国际象棋。
背后传来开门声,伊野立马转身,看到裴德推门进来。他朝伊野露出温柔的笑容:“等很久了吗?”
“也?就几?分钟,没多久。”
“抱歉,会议上的事情比较多。”他摘下手套和繁重?的披风,拍了拍手,两名?侍者将红茶和点心送进来。一翻布置后退下去,伊野和裴德面对面坐着。准备的点心都是伊野爱吃的,他在空中公馆住过一段时间,没想到裴德还记得?他的喜好?。
不过他来这不是光为了蹭吃蹭喝,也?得?问?问?明白:“殿下邀请我过来,应该不是光给我投喂食物的吧。”
“我如果说是,会很奇怪吗?”
“您这么闲?”
“我是人,也?想忙里抽时间休息。会议上要面对的都是年长我几?十岁的老者,比起?他们,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伊野撇撇嘴,不信。
他是什么心灵按摩仪吗,跟他待在一块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睡点觉。
裴德有点无奈,只好?说:“确实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伊野这才张开双手,放在沙发边上,挑挑眉,一副“有话尽管说”的表情。
裴德被他逗笑:“正式宣布你回归的仪式已?经在筹办了,但在此前,几?位大臣想确认你是怎么从虫族手里活下来的。据勘探小?队的成员说当时你被虫族贯穿了胸膛,甚至还主动引爆炸弹。我相信你足够聪明到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但其他大臣不相信,他们想知道答案。”
“我就知道。”
他要回来,就一定会面临这个问?题。系统的事情不可能暴露,伊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其实是因为那只虫族。”
“多亏角度的原因。虫族的身体宽大,炸弹爆炸的时候正好?帮我挡掉了大半冲击波。殿下您也?清楚,高等虫族的外壳坚硬如铁,就算是炮弹也?很难击破,可能我比较幸运吧,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裴德若有所思地垂眸:“看来你确实很幸运。我还听说你的腿受伤了,应该很疼吧。”
“我?我被炸晕了,疼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是假话,就算有系统保住性命,但被碎片扎进腿部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那种剧痛,仿佛用?铁锤硬生生将膝盖骨敲得?粉碎,可他忘了自己有没有喊出声。似乎没有,濒死?的黑暗把他笼罩,伊野那时候只觉得?冷。漫长到五年的冷。
五年的沉睡很难形容是怎样一种感觉,星际海盗们觉得?他没有知觉,只是像死?人一样躺着。但其实伊野一直在做梦,前一世的,这辈子的,所有他不想梦见的东西都在那五年里循环无端。
可提起?这些没什么意思。